狼族部落的兽人对亚兽人真的很好。每日行进,所有亚兽人都是被兽人背着走。
狼族部落是一个高度社会化的部落。
他们懂得团结合作。每日天不亮就会有一部分兽人外出捕猎,剩下的兽人守着营地和亚兽人。
杀兽做饭也几乎都是兽人在做,亚兽人就只是给他们打下手。
为了赶路,也为了节省食物,兽人们每天只吃两顿饭。
每天早上饱餐一顿后,所有兽人便继续一刻不停的朝着部落的方向狂奔。
每天日落前夕,兽人们会趁着光亮寻找到一处适合夜宿的地方。
而后,捕猎,吃晚餐。
吃完饭,兽人和亚兽人们会在睡觉之前,炮制白天捕猎获得的兽皮,等夜彻底黑下来后,兽人们又会将亚兽人围在中间休息,兽人队伍还会分两批轮流守夜。
本来弟頔想着在赶路途中休息间隙,看看有没有能吃的蔬果或者能用的草药,可惜因为这种不停歇的赶路,前半个月什么有用的食物都没有找到。
也就刚开始几天的傍晚,休息的时候,遇到过地丁和黄岑,弟頔采集了些。为了能将药材保存,弟頔把地丁就着夕阳余光晒了几天,勉强晒成了干花。又在晚上大家都吃完饭之后,借用石锅将黄岑根切片炒制。
刚开始量小,弟頔用从斑鬣狗部落里拿来的木筒盛放。
连续几天后,做的地丁和黄岑根多了,木筒都放不下了。
末见状,从自己的行囊中拿出一块干净的鹿皮走到弟頔面前,递给他道:“给你装东西用。”
弟頔一愣,心里还是有点介意的。
这个狼王儿子时刻关注着自己呢。
这时,狼从外围回来了。
他两只手里各拿了一个半米高的木桶,真的是木桶,桶口上方还有可以提的微拱形提手。
狼早注意到了弟頔这几天收集的药材有点多,原本的小木筒已经不够用了。
今日,趁着狩猎后休息的空隙,狼出去砍了两棵小树,挖去中心,为了方便运载,还贴心的留下了桶口上方的一截木头,成功将木桶给做了出来。
看见末在给弟頔送兽皮,狼顿了顿,没说什么,只默默地提着两个木桶走到弟頔身边。
狼不强势,也不张扬。
这些天跟弟頔接触后,狼明显感觉到弟頔本领很大,但胆子很小。
尤其不喜欢当面给别人难看,不喜欢要拒绝,都是用委婉的话说出来,怕惹事,怕得罪人。
正常情况下,弟頔那天明确自己跟狼走,通俗来讲,就是默认了狼这个伴侣。
而这种情况下,其他兽人如果识相,就不会再来纠缠已经心有所属的亚兽人了。
就算来纠缠,狼完全可以挑战末,揍他一顿,让他不敢再有下次,但狼没有那么做。
狼能感觉到,弟頔怕他那么做。
狼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不想让弟頔害怕。
所以,狼只能默不吭声,坚定的站在弟頔身边,给弟頔安全感。
如果弟頔对狼下命令,说要走末,狼绝对不会顾忌末的身份,而对末手下留情。
至于弟頔的真实想法,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纯人类,学过礼义廉耻,仁义道德的他,在陌生的,可以说无依无靠,又有开局就差点陷入地狱的经历,让他下意识的不想得罪人,从而给自己埋下祸根。
毕竟,他可不知道兽人是不是跟他之前世界的人一样,会不会记仇,报复。
虽然选择了狼做依靠,但显然,狼在狼族的地位不高,尽管他武力值可能很高。
他还要依靠狼和狼族,他不希望自己还没有正式加入狼族呢,就得罪了狼族的权贵人物。
他希望自己跟狼以后能相互扶持,过好日子,而不是他一来就给狼惹下麻烦。
看着狼的行为举止,弟頔嘴角微微扬起,弯着眼睛看向狼。
他很自然的从狼手中接过木桶,一边盛放刚炒好的黄岑根片,一边客气的对末说:“谢谢你,不用了。这些干制的草药用木桶盛放最好。”
当然,那是胡说的。
其实,干燥洁净的兽皮更轻便些,但弟頔不想要末的东西。
弟頔知道自己的拒绝一定会让这个末记恨,或许他不会记恨自己,但他一定会记恨狼。
因此,弟頔在用木桶分别盛好炮制好的草药后,就和狼一起提着两桶草药,向两个头狼走去。
见弟頔到来,乌率先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弟頔让狼将两桶制作好的草药放在乌和鸣面前,向他们介绍了地丁和黄岑根的药效,然后真诚说道:“这两桶草药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也知道打猎受伤对兽人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兽人们的身体愈合能力也很强悍,但再强悍肯定也有需要这些药的时候。我希望能把这些草药平分给在场所有的兽人们。”
“承蒙狼族救命之恩,以后大家可能都是一个部落的族人,希望我会的东西,能对部落有一点点帮助。”
周围兽人们的视线又全部聚集在了弟頔身上。
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和不可思议。
毕竟,在兽世,几乎所有的巫从来都不会告诉别人,他用来治病的草药叫什么名字的,也不会告诉别人草药要怎么炮制有什么功效。
那些知识是他们的地位,是他们赖以生存,能得到所有部落最高供养的资本。
但是弟頔不一样。
这些天他采集草药,炮制草药从来没有避着别人。
甚至就在刚刚弟頔还告诉了所有人,这两种草药的名字和功效。
从另一方面来说,就算他不是巫,他在兽人们眼中也是个另类。
是个让所有兽人都心生欢喜和想要亲近的另类。
“你真的不是巫吗?”白狼头鸣终于忍不住,重复了这个问题。
黑狼头乌也紧紧盯着弟頔,想到他年纪还小,补充道:“如果你愿意,不管你是不是巫,都可以来我黑狼部落。我可以做主部落会全力支持你成为巫。”
鸣皱眉,不满的看向乌,不悦道:“乌,他属于白狼部落。”
乌却满不在乎,依旧看着弟頔,“他可以选择来我们黑狼部落。”
之后似乎想到什么,乌转头看向站在弟頔身后的狼,“狼,你也有黑狼部落的血脉,如果你愿意,可以和蒂一起来黑狼部落。我可以做主,给你二等狼族的身份。”
鸣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只是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弟頔先开口调解道:“不了,我真的不是巫,我也不想做巫。你们救了我,我很感谢,才把自己知道的这两种草药告诉你们。如果因此让你们误会了,或者起了争执,那我会愧疚的。”
怕留下来再起争端,弟頔拉着狼,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旁边的山和石说道:“麻烦你们帮忙给大家分下那些草药吧。谢谢。”
见弟頔这种态度,乌便知道强求不得,鸣也松了口气。
两人不再为此争执,开始帮着一起给族人们分发药草。
因着之前弟頔说的那句“这些干制的草药用木桶盛放最好”,分到药材的兽人们都用小木头制作了两个小小的木筒用来盛放草药。
还好每人分到的不多,不算累赘。
今夜过后,在场的一百多个狼族兽人,不论是白狼族的还是黑狼族的,都对这个叫蒂的亚兽人抱有极大的好感和善意。
而这,正是目前弟頔最需要的。
后半月,弟頔没有再看见附近有这两种草药的身影,也暂时没有发现其他认识的草药。
于是,每天傍晚休息的时候,弟頔就开始研究用藤蔓编织东西。
没有布简直太不方便了。
赶路为了速度快,晚上睡觉的时候为了保暖,大家用的都是兽形。
但是,每到早上和傍晚吃饭的时候,尴尬来了。
兽人们生火做饭都要变成人形,那一个个满地乱跑的小鸡,看的弟頔都觉得自己快长针眼了。
不过,满地乱跑的都是单身兽人或者末等狼族。
已经有伴侣的狼兽人和头狼,还有末这种一等狼族,都会拿一块宽大的树叶或者兽皮围在胯间。
亚兽人则全部都拿兽皮围挡着,弟頔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天气还不算冷,这里的兽皮还都是实打实的真皮,保暖程度自不用说,弟頔觉得自己都快捂出痱子了。
得益于现代社会发达的短视频行业,弟頔偶尔也能在一些网站刷到很多传统手工艺制作的视频,其中就包括了麻布的制作。
可惜,这里似乎没有苎麻这种植物。
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到过。
倒是先前用来给石包扎伤口用的,扁平状的藤蔓植物,是个不错的替代品。
这东西韧性极强,用水煮过之后不会破,还很柔软。
如果将这个藤蔓裁剪成丝,完全可以当成麻线或者棉线来用。
可惜,水煮过后的藤蔓不能长时间在太阳底下暴晒,不然很容易干化成粉末。
不过,那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这玩意兽世遍地都是,材料不缺,他白天赶路也没多少机会穿着衣服在太阳底下晒。
于是,每天一有空闲,弟頔就开始捯饬着搞编织。
他先将鲜藤蔓的皮磨的薄一些,再用角刀将藤蔓分割成宽约两指的扁平长皮,方便他编织筒裙。
弟頔其实不怎么记得具体的编织手法,但总的来说,所有的手工编织的规律,无非就是几根绳子上下、左右、穿插、交叠。
差不多研究了两天,弟頔便找到了诀窍,编织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第四天临睡前,第一条纯手工、纯天然植物皮制作,疑似巫的亚兽人弟頔亲手打造,全兽人大陆独一无二的植物皮裙诞生了。
如果是穿越过来以前,有人告诉弟頔,他将来会亲自编织这么一个筒裙。
形状像没有底的竹筐,成品歪七扭八,有些地方编织的稀疏,有些地方又编织的紧凑。
那弟頔会觉得说这话的人脑子一定有病。
但现在看着这个丑不拉几的草裙,他不仅不嫌弃,还很有成就感。
弟頔现在不仅想自己穿,他还想将这个丑陋的裙子推广给所有兽人,尤其是单身且爱到处裸奔的兽人。
弟頔原本想趁着夜色,悄悄换上这个植物裙试试效果的。
但考虑到狼兽人的兽形是狼,虽然他们不在夜间捕猎,不赶夜路,但万一跟普通狼一样可以夜视,自己岂不是要被看光光。
况且,今天虽然是峨眉月,但月光极亮,还是勉强可以看见东西的。
于是,弟頔悄悄拉着狼让他陪着自己,到一处偏僻的小石堆处换裙子。
虽然狼也是兽人,还是末等兽人,但弟頔从来没有见狼裸露过。
每次见到狼的人形时,他都是规规矩矩围着兽皮的。
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和相处,弟頔庆幸自己真是时来运转,被狼救了。
在这两族,一百多人的队伍里,无论是兽形还是人形,无论是性格还是战力,狼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弟頔甚至觉得,如果不是狼比乌和鸣年轻太多,狼才应该是这群兽人里最厉害的那个。
乌和鸣已经是四、五十岁的壮年兽人了。
狼才刚刚十八岁,据说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也算是个未成年。
只是因为狼在部落里排名末等,战力强悍,加上他自己主动要求,便早早的跟随狩猎队外出狩猎。
狼族是狼后分配配偶制度,但弟頔本身就不是狼族部落的亚兽人,又被狼所救,将来如果非要选择伴侣的话,弟頔是可以拒绝狼后的安排,选择狼的。
只是,拒绝狼后安排,弟頔在狼族中的地位怕不是那么容易提高。
不过,弟頔没怎么在意。
地位什么的,又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自己凭实力挣来的。
既然心中已经认定了狼是自己将来的伴侣,那么此刻狼就是男朋友的角色,弟頔换装,拉着男朋友保驾护航当然天经地义。
毕竟是第一次编织,成品草裙有些宽大,腰围处硬生生比弟頔的腰围宽了四指,为了不让草裙落地,弟頔是两手拽着裙边出来的。
草裙质感将就,夜里冷,一丝凉风透过草裙的缝隙吹在弟頔的皮肤上,吹起一身鸡皮疙瘩。
弟頔做了几组高抬腿,深蹲,大跨步,小跑,转圈等动作,测试草裙的结实程度。
结果嘛自然没有让弟頔失望。
狼看着弟頔手舞足蹈的样子,只以为他高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狼突然就说了句:“好看。”
弟頔惊讶的看狼,现在如果不是夜晚,弟頔一定能看见狼逐渐变红的脖颈和耳朵尖。
“真的吗?你可以看见?”
狼点点头,声音略有些沙哑,简洁的说了两个字:“可以。”
弟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草裙,回到石堆后边换回兽皮裙,然后将草裙递给狼:“我穿着太大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我?”狼似乎不敢相信。
兽人的兽皮裙要么是自己做的,要么就是伴侣之间给对方做。
从来不会有不相干的兽人给别人做兽皮裙这种事情。
即使是兽皮这种原材料,大多都是兽人自己打来的。
这草裙材料虽然不是兽皮,但在狼眼中,草裙的意义等同于兽皮裙。
草裙的材料是弟頔亲手采集的,成品也是弟頔自己一点一点编织成的。
此刻,在狼眼中,这裙子就是弟頔对自己示爱的信物。
至于什么太大了穿不了,那都不重要。
弟頔不知道这一瞬狼脑子里想了很多,比如,无比懊恼这么多天,自己都没有先送一块好看的兽皮裙给眼前的小亚兽人,反倒是这个小亚兽人又是给自己伤口敷药,又是送自己草裙。
狼揣着复杂的心情接过弟頔手中的草裙,学着弟頔的样子,去到石堆后换上。
待他出来,就着月光,弟頔看的分明,还真是奇怪的缘分,自己穿不上,但狼却穿着意外合身。
“这个裙子是我第一次编织,没有经验,编的太丑。不过,现在我有经验了,等明天我们多采些藤蔓回来,我再给你编一条好看的。”
“不用。”狼说出话后,方才觉得自己有些急切,又缓和了下语气,对弟頔说道:“不必麻烦,我觉得这条草裙很好看。我可以先穿着,你明日先制作你自己的。等,等你有空了,再,再给我做条新的吧。”
狼不好意思到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我,我明天出去狩猎,这片区域应该有紫兰鹿,它的皮毛很好看。我给你打一头完整的回来,做条兽皮裙送你。”
弟頔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无措,还有些害羞的憨憨,能想象出来,此刻他如果是兽形状态,那尾巴应该摇的飞起,眼神飘忽不定,说不得还会一边偷看自己,一边往自己身上蹭狗头。
光用想的就知道那画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