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觉得张瑞山想多了,老张属于是三分之二个从龙之臣,什么德行老六最清楚不过,岂会将如此要职交给张瑞山。
二人狗狗搜搜交头接耳的进入了敬仪殿中,殿中已经摆放好了绣墩,大部分留下的官员已经坐下了,太子小二也在,天家父子二人眉头紧锁。
齐烨和老张施了一礼后,坐在了绣墩上。
熊思贤是最后到的,不是装逼拿架,腿脚不灵便。
本来这几天都快好了,昨日下午公输甲派人给他送了个拐杖。
当时熊思贤也没仔细看,拄上之后立马摔着了,爬起来后问候了齐烨全家,除了齐怀武。
当时熊琪还说呢,是不是熊思贤没搞明白怎么使用。
熊思贤也是真der,终究是高看了齐烨的人性,爬起来后半信半疑的又拄了一下,摔了第二次,这次他连齐怀武都没放过,骂声震天。
不是熊思贤没脑子,而是他真的是没想到齐烨竟然这么损,他还以为那万向轮能够固定住,研究了半天,最终终于研究明白了,然后接着问候齐烨全家。
“厉良玉反相已露,其罪当诛。”
老六开口直入主题:“诸卿可有应对之策。”
凡事得按规矩来,老六是造反起家的,岂会真的乱了阵脚,之所以问一下大家,其实还是确定一下大致方向,不可能上来就我***,厉良玉朕***,朕要**你全家***各种*…
读了一辈子书的熊思贤开口就是反差:“若能捉拿其亲族,以亲族性命为挟,若无法捉拿其亲族,遣武艺高强之辈前往东海,杀之。”
说完后,熊思贤看向齐烨:“此大贼必在重重护卫之下,岚山侯可否打造用于击杀此獠之利器。”
“暗杀啊?”齐烨挠了挠额头:“一会出宫我问问,应该问题不大。”
“怕是难。”孙功摇头否定了熊思贤的思路:“厉良玉非等闲之辈,无论是否知晓事情败露,必会居于战船之上远离海岸。”
“大军以雷霆之势荡平之。”赟乘泰说的话很硬,口气一点都不硬:“此事影响深远,东海若乱,后果不堪设想,派遣大军征伐吧,虽活捉厉良玉机会渺茫,却也可震慑三道,震慑舟师,时不待我,当断则断。”
孙功微微点头,表示附和。
这也是最稳妥保险的爆发,厉良玉肯定是要叛,想要活捉他,千难万难,现在不应考虑怎么干掉厉良玉,而是考虑将损失降到最低,反应越快越好。
“强夺兵权是否可行?”
钟茹雅的口气也不太确定:“舟师六大营,各营主将之中,可有忠于朝廷之人,六大营主将皆可接近厉良玉,京中先压住消息,火速派人秘传军中将领,要他带着亲随斩杀厉良玉后宣读圣旨夺了兵权?”
所有人都看向了孙功,老六与小二也是如此。
天子和太子就去过一次东海,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也都是兵部给的反馈。
“无甚把握,至多两三成罢了。”
孙功其实都是说的比较婉转了,两三成都是往高了说。
根据几处折冲府的密信所言,舟师完全可以说是厉良玉的私军了,六大营主将副将,包括大部分校尉,都是厉良玉亲手提拔起来的。
老六登基后,倒是让一些兵部将领前去舟师任职了,可十多年过去了,这些人看似忠君爱国,可一想就知道厉良玉私下一定是拉拢收买了。
从厉良玉的“履历”上就可以看出,这老家伙最善此道,有肉大家一起吃,不吃你就去死,能活着的,现在能在舟师担任要职的,至少九成都是忠心他的人。
群臣激烈的探讨了起来,提出了一个又一个对策,否决了一个又一个对策。
老六与小二不发一言,沉默的听着,表情没什么变换。
其实从这也能看出来,俩人是“行动派”,比较支持赞成直接干过去的。
事实父子二人昨夜也研究好一会,看似挺莽的俩人,决定了还是以莽的方式解决最好,可却又不是单纯的为了莽。
俩人决定调集各处折冲府精锐,直接杀过去,抓厉良玉肯定是抓不到了,目的有二,一是为了稳定东海局势,而是趁机将舟师大换血。
不能说良策吧,反正是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讨论声渐渐小了起来,弱了起来,哪个都可行,可哪个又都没十成的把握,最闹心的是,无论什么样的反制措施,都无法做到十全十美,有得有失,一半一半。
敬仪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老六本就心烦意躁,突然见到张瑞山和便秘似的强忍着哈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张瑞山!”老六满面不爽:“为何一言不发。”
“老臣…”张瑞山干笑一声:“老臣愚钝,陛下莫怪。”
“你还敢笑!”
老六更来气了:“亏朕还想着是否要委你重任,如今社稷恐危,你竟困顿连连,真是无用!”
一听“委你重任”四个字,张瑞山面色大变:“老臣难堪大任,难堪大任的哇。”
老六哼了一声,懒得继续搭理张瑞山。
齐烨看了看天子,又看了看老张,心里直呼卧槽,绝了,老张果然料事如神,委以重任,老张是正三品,不可能降,只能升或是平调,升的话论专业对口,六部只有一个刑部,问题是钟茹雅本来就不想当官,老六不可能让老张当刑部尚书,不是尚书,必然是三省,门下省有熊思贤,尚书省现在乌烟瘴气,位置也是给曹权国留着的,那么只有中书省了。
说到底,还是齐烨鲜少思考朝堂上的事。
张瑞山有没有事本事,老六能不知道吗,不然岂会让张瑞山担任京兆府府尹。
行情不同,刚登基的时候,老六那皇帝当的多憋屈,他最看重的是如何将龙椅坐稳,因此张瑞山才担任了京兆府府尹。
现在行情不同,龙椅肯定是坐稳了,更多的则是考虑“务实”,那么以张瑞山的脑子,尤其是谋断果决的能力,去六部都屈才了,去三省反倒是适合。
前几年老六就考虑这件事了,只是时机一直不成熟,一个是老张太能混了,再一个是老张就是因为太能混了,没什么亮眼的政绩。
正好出了“天子门生”事件,张瑞山令老六龙心大悦,老张既是齐烨坚定的盟友,又宝刀不老,虽说直接担任中书令会引起非议,可也不是不能安排,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好。
结果现在一看张瑞山那熊样,老六是真来气了,他就看不得整天混日子的官员,你他娘的以为你是齐烨呢,想乐就乐,想打哈欠就打哈欠,咋的,你认齐怀武当干爹了?
“陛下,不如兵行险着如何。”
熊思贤沉吟了片刻,说道:“一明一暗,明着,集结折冲府精锐,却不说平乱,故布迷阵,拖拉慢待令厉良玉踌躇不定,暗里,令抱刀司亲军前往东海各营,以雷霆之势斩杀其同党,若能捉拿厉良玉与其亲族自是最好,无法捉拿,也可暂定各营军心。”
君臣面露思索之色,倒是个无奈之举中的上上之选。
厉良玉不可能打都不打就跑,明面让他以为朝廷集结大军准备平乱,却又不敢说他要反。
暗地里呢,抱刀司亲军带着圣旨前往东海,能干掉厉良玉就干掉厉良玉,干不掉厉良玉,去各处军营中干掉那些将领和校尉,只要这些将领与校尉死了,下面的军伍见到了圣旨大概率不会作乱。
平定的军营越多,厉良玉手中的筹码越少,真要是打起来,对国朝的损失也就越低。
不过风险肯定是有的,抱刀司亲军一旦进了军营,生死难料。
“好。”齐烨第一个赞成,正色道:“学生亲自带着亲军前往东…”
“不可!”
张瑞山顿时如同被拔出跳…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惊慌失色:“吃酒了不成,十死无生的局面,去个屁去,要死派别人死去,谁爱死谁死,你不能死。”
本来吧,齐烨说要亲自去,天子和其他重臣就没一个同意的,只是没等开口,张瑞山先将他们想说的话说了。
事,倒是这么个事,可张瑞山这一说,既直白又混账,君臣都是怒目而视。
老六破口大骂:“张瑞山,再多嘴多舌,信不信朕要你带着亲军去!”
张瑞山傻眼了:“陛下莫不是说笑?”
老六气的够呛:“定了,就要你去,你是国朝三品大员,携圣旨暗中与亲军同行前往东海各处舟师大营!”
“啊?”
张瑞山咧着嘴:“这…这…”
“这什么这,就这般定了。”
张瑞山如遭雷击,愣了半天,随即眼皮子一翻:“厉府纵火一案,厉家人死伤无数,背后指使正是忌惮舟师大帅厉良玉之瀛岛船军,多年来厉大帅为抗击瀛贼,杀贼无数威名赫赫,乃是我大康朝柱国之无双猛将,定东海之擎天贤臣,瀛岛视其为眼中之钉肉中之刺,忌惮其威名,暗中谋划京中袭厉府一事,宫中震惊朝廷大怒,封厉良玉为国公之位与国同休,并抽调各营精锐调拨钱粮送往东海编入舟师,举全国之力为厉大帅报仇雪恨。”
话落,大殿之中,沉默和不沉默的,都沉默了。
每个人,都望着张瑞山,面露呆滞之色。
张瑞山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六:“老臣…不用去东海了吧?”
老六霍然而起:“张瑞山,老子弄死你!”
其他臣子们也想动手了,连齐烨都有点想打打太平拳了,你他妈早说啊,大家讨论了半天,你搁这看小丑,看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