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没有在月神部的地盘上久留,找到了玉玺后第二日动身回程。
除了五千多号人马外,还有三百多个月神部的族人,大萨满母子二人随行。
值得一提的是,月泉被逐出月神部了,从此再也不是月神部的族人了。
齐烨不理解,但支持。
不理解,是因月泉明明为了全族考虑,被逐出部落是因两次背叛,两次所谓的背叛,都情有可原。
第一次背叛,的确是杀了自己的兄弟,可当时那情况他不动手俩人都得死,俩人死了不说,月神部还要和山狼部开战,最后被蒙族渔翁得利,真要是让徐夙和蒙族得逞了,月神部不知要死上多少人。
第二次背叛,严格来说不算背叛,月泉带着汉人,让齐烨干掉了月苍,破坏了试炼仪式。
以部落信仰传统来看,这本来就是月神的“旨意”。
按照道理来说,大萨满也就是月泉的亲妈,可以为月泉站台的,却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主动提出将月泉逐出了部落,即便其他人想求情都没用。
齐烨不理解,不过他倒是支持,支持将月泉逐出月神部,他不但支持,甚至还想提议,将这比崽子直接乱滚打死就完事了,忒特么可气。
一路上穿林绕山,相比来之前,队伍的气氛活跃了不少,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无论后方的公输甲与世家们如何开拓山林,没有任何部落具备太大的威胁性了。
“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走在最前方的齐烨手里抓着一根木棍,一米来长,大树树杈,很直很直,手指粗细。
人们走在路上,尤其是男人,很少能对这种自然形成的棍子有抵抗力。
抓着手里胡乱挥舞着,齐烨叹了口气。
是啊,他是有些遗憾的,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有着遗憾。
大家想更深入山林一些,去更南的地方看看,看看更多未知的风景。
可惜时间不多了,以后也应该没有机会再回到南地,回到南关,回到这片山林之中了。
天还未亮就启程上了路,不过一个多时辰,天空轰隆作响,雨势愈发的大,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下的还大。
雨大,齐烨早已脱了甲胄,小伙伴们陪伴在身旁,老伙伴不在,老伙伴陪着大萨满也就是月玲珑娘俩。
旺仔不时回头张望两眼:“少爷,那大萨满为何总是与龚先生亲近?”
齐烨也奇怪这事呢,自从到了圣山之巅解决完了那些破事,包括这几日的相处,月玲珑总是找龚信套近乎。
这种套近乎,绝对和男女情感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月玲珑给人一种她好像对龚信十分熟悉,宛若多年好友,只是想单纯的亲近亲近的感觉。
齐烨也问过龚信,后者是入过山林不假,却从未来过月神部,更别说见过月玲珑了。
“姐夫,小弟也觉着那大萨满看龚老头的眼神不对。”
季元思凑了过来:“鬼迷日眼的。”
齐烨想了半天,死活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当着小舅子的面说过“鬼迷日眼”这几个字。
“你知道鬼迷日眼是什么意思吗?”
“知晓啊。”季元思乐呵呵的说道:“姐夫和阿姐尚未私定终身时,你看我姐就是一副鬼迷日眼的模样。”
齐烨张了张嘴,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大致能猜出来,估计就和自己还没泡到季渃嫣时那模样。
想到季渃嫣,齐烨的心情好上几分,脚下不由加快速度,身子也轻快了。
正聊着龚信和大萨满的事呢,大家都感到挺奇怪,龚信来了,一路小跑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身宽大粗布长袍的月玲珑。
趁着月玲珑还没有追上来,龚信来到齐烨旁边,恶狠狠的说道:“莫要再叫那女人跟着老道了。”
齐烨耸了耸肩,没吭声。
当前这个阶段,月玲珑这个大萨满在月神部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毫无阻碍的决策月神部以及附属部落数以万计乃至十万计各部族人是否投靠汉人一事。
那么不断给月玲珑增加印象分,在这个阶段就显得极为关键了。
虽不知月玲珑为何缠着龚信,齐烨却觉得应叫龚信小脾气小傲娇,尽量去讨好这位未亡人。
月玲珑追上来了,脸上总是保持着标志性的礼貌笑容,似是让人心生亲近之感,可又让人想要保持距离以免冒犯到她。
龚信脸上那叫一个不耐烦,喻斌微微看了老头一眼,心生同病相怜之感,熊琪也给他缠的很烦,不过斌斌已经习惯了。
事实上熊琪并不如大家想的那么恶劣,话依旧很多,也依旧以自我为中心,可她只和喻斌交流,烦也是烦斌斌,不搭理别人,不给人添麻烦,只给喻斌添堵。
月玲珑很端庄,笑得也端庄:“龚道长,待入了你们的关墙,记得要为我作画一幅。”
龚信目不转睛专心赶路。“不。”
月玲珑走在旁边,轻声问道:“龚道长相信神明吗,信奉神明吗?”
龚信依旧高冷:“不。”
月玲珑笑着说道:“我喜欢画,喜欢道长作的画,栩栩如生。”
龚信惜字如金:“哦。”
齐烨都觉得尴尬,小伙伴们也不断给龚信打眼色,好歹敷衍一下。
月玲珑却不觉得尴尬,仿佛一直在自话自说:“你们汉人尊崇儒家,道家呢,关内的汉人尊崇道家吗。”
龚信:“不。”
月玲珑继续笑着:“为什么,是因道家不好吗?”
龚信:“不。”
月玲珑:“道家信奉的是神明吗?”
龚信:“不。”
齐烨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想教育教育龚信,月玲珑突然微微看了眼龚信,又开了口。
“我…不喜欢你们汉人的佛教徒。”
龚信楞了一下:“你知佛教徒?”
月玲珑点了点头,笑意更浓:“佛教僧侣不信你们的皇权,免税免役,又不事生产,更与儒家入世治国背道而驰,不是吗。”
龚信突然一拍大腿,顿感寻到难觅的知音,终于不再惜字如金,不但不惜字如金了,还滔滔不绝了起来。
“大妹子你说的对哇,老道也是这般想的,佛教徒就**是一群**,老道最看不惯这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佛教徒****…”
“要老道说,灭佛**灭的对,就应该将**…”
“敛财不说,还***谋财害命,老道**噗嗤*…”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群**竟***,老道弄死…”
“此乃我华夏立足根本,安邦之道,可这群秃驴***…”
“老道*他**先人,戒尺捅死****一把火***比之儒生更***…”
一时之间,龚信滔滔不绝,口水喷出半米远,一刻钟不到,比一年说的话都多!
季元思深深看了眼月玲珑,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开口,容易。
可一个女人,让一个男人开口,尤其是让一个老男人开口之后满嘴喷水乐在其中,很难很难。
齐烨倒是被勾起了尘封的回忆。
上一世他追过一个女大学生,天天发微信,十条信息,最多回三条,还全都是,哦,嗯,啊。
齐烨不想听哦,嗯,啊,他想听哦哦,嗯嗯,啊啊啊。
结果有一天,齐烨发出了一条信息,听说你们同寝有个叫谁谁谁的,特别招人烦是吗。
紧接着,对方回了七条信息,每条都是六十秒的语音,没等听完,对方直接电话打过来了,嫌发信息慢,打电话骂才痛快。
齐烨扭头看向喻斌:“咱们大康有很多僧侣吗?”
“极多,单是京城寺庙就有十六座。”
“这么多吗?”
齐烨颇为意外,他知道京中有寺庙,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多,由此可见京中有多少人信奉佛教。
“人总是需要一个信仰的,尤其在无助、迷茫时。”
齐烨耸了耸肩,他没有任何信仰,但是对任何信仰都抱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