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李蛮虎给仇润丰与陆行上了茶,二人坐在书案前。
白修竹嘴里满是苦涩,张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行呷了口茶,笑着问道:“不知齐世子在何处?”
白修竹睁眼说瞎话:“尚在南野,这几日忙碌公务等事,日夜操劳,本帅这就命人将他叫来。”
“别,千万别。”陆行连忙摆手:“咱家可不敢劳烦齐世子,帅爷莫要折煞咱家。”
白修竹微微看了眼陆行,心中不耻,太监就是如此,不阴阳怪气就不会说话了。
“本官,倒是要见见世子殿下。”
仇润丰淡淡的说道:“不急,本官要在南地停留数日,改日可得去拜访一番。”
白修竹问道:“仇大人寻世子殿下是…”
仇润丰微微一笑:“原本这差事是由我礼部右侍郎或是郎中前来,正是因世子殿下,本官才请了命不远万里来了这南关。”
白修竹服了,齐烨到底得罪过多少人,这怎么是人是鬼都被他得罪过?
仇润丰放下茶杯,幽幽的说道:“本官,是去年年关时才上任了这礼部左侍郎,原本,只是右侍郎,而保举本官之人…”
望着茶杯,仇润丰的目光愈发莫名,呢喃道:“保举本官之人,正是因齐世子才离了朝廷,离了我礼部,本官,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感谢’世子一番。”
一听这语气莫名的“感谢感谢”四个字,白修竹无语至极,听这语气,这仇可不小。
“世子殿下在南关待了这么久,本帅与他也算有些交情。”
白修竹看向二人,除了见公输甲外,头一次舍了老脸:“这帐中也无他人,仇大人,陆公公,念在殿下为我南军守了关墙,也看在老夫这不值一提的颜面,能否,能否…”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叫骂声,紧接着帅帐帘子被掀开了,齐烨大步走了进来,左脸写着找茬,右脸写着掐架,脑门磕着个大大的“莽”字,身后跟着撸起袖子的喻斌与摸向后腰的旺仔。
一看齐烨进来了,帐内三人同时起身。
走进来的齐烨先看到了陆行,三步并作两步。
“就他妈你叫陆行啊!”
一语落毕,齐烨一脚将刚站起身的陆行踹地上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兀,谁都没反应过来。
躺在地上的陆行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呢,喻斌已是抽出了长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就他妈你叫…叫…就他妈你是礼部左侍郎?”
齐烨指着满面懵逼的仇润丰就开骂:“南军战死多少人,南关打的多苦,牺牲了多少,你们这群王八蛋哪来的胆子敢刁难南军,左侍郎,左侍郎多个屁,老子弄掉的左侍郎还少了,本世子警告你,南军军功少了半分,我要你全家皆死!”
一群将领们也冲了进来,赶紧拦住齐烨。
白修竹哪里想到齐烨这么莽,大急吼道:“混账东西,给老子滚出去,再胡闹,老子扒了你的皮!”
“你他娘的说什么!”
开口的不是齐烨,而是躺在地上的陆行,瞅着白修竹,双眼红的吓人。
“胆敢辱骂世子爷,你活腻了不成!”
白修竹愣住了,我教训齐烨,为你教训的,你生哪门子气?
“好你个白修竹,南关大帅好大的威风!”
开口的依旧不是齐烨,而是被齐烨喷了一脸口水的仇润丰,气的都哆嗦了。
仇润丰指着白修竹叫道:“胆敢辱骂世子殿下,本官回了京定要好好参你一本,你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白修竹,傻眼了。
他能看出来,内侍省少监与左侍郎,是真急了,因为他教训齐烨,一副要和他白修竹拼老命的模样。
别说白修竹了,其他将领也懵了。
齐烨与喻斌面面相觑,看这俩逼玩意的熊样,不像是来找茬的啊。
陆行连忙推开眼前的长剑,爬起来后先是冲着齐烨施礼,随即点头哈腰。
“老奴陆行,见过世子爷,世子爷您息怒,一群杀才您千万别置气,您若心中不爽利了,告知老奴,老奴回京禀告陛下,收拾这群杀才。”
仇润丰也连忙施礼,明明是文臣,明明是礼部的文臣,竟也是略带几分讨好之意。
“下官仇润丰,见过世子殿下,下官…下官敬仰殿下多时,未有机会拜会,更未有机会答谢一番。”
“答谢?”齐烨一头雾水:“我认识你吗?”
“下官当年是被徐老大人保举为官,徐老大人卸任时,推举了下官胜任礼部左侍郎之职,徐老大人说了,宫中能同意下官上任,不是因给老大人的颜面,而是给您的颜面。”
“徐老大人是谁?”齐烨更懵了,看向喻斌:“咱认识姓徐的吗?”
徐斌摇了摇头:“没有吧。”
仇润丰哭笑不得:“徐功徐老大人。”
齐烨恍然大悟:“老徐啊。”
喻斌老脸一红,来南地太久了,他都忘了曾经与他一同在书楼讲学的老头了。
白修竹咧着嘴,一群将领们也咧着嘴,敢情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认爹的?
齐烨拧着眉,望着仇润丰:“那为何老郭说你是来找茬的?”
“老郭是何人?”
郭疾一挺胸膛:“末将!”
老郭都快哭了,着实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资格被齐烨称个“老”字,要知道如今南关有这荣幸的除了白修竹外,也只有最早接触齐烨的余思彤了,连常霖都没这个“资格”。
一群将领们望着老郭,各种羡慕嫉妒恨。
“原来如此。”
仇润丰苦笑连连:“不错,家兄是与常将军有过私怨,本官来此就是想要诸位将军知晓,此事莫要挂怀,本官为家兄给世子殿下…不是,给常将军赔个不是。”
常霖张了张嘴,下意识看了眼齐烨,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靠你妈。”齐烨直接开骂:“因为你哥那点破事,常霖这狗日的现在还是副将,赔个不是就完了?”
“殿下。”常霖眼眶红红的:“礼部与吏部莫要再刁难末将就好,哪里能…”
仇润丰连忙冲着齐烨陪着笑说道:“殿下说的是,回京,回京本官就禀告朝廷,知会吏部与兵部,常将军官升一品,担任主将之职。”
常霖张大了嘴巴,如梦似幻。
其他将领喜笑颜开,这件事一直是大家极为憋屈的“点”,都在为常霖不值。
“仇大人。”陆行突然开了口,满面不爽:“你这礼部左侍郎要推举常将军,还说要知会兵部与吏部,仇大人这是…不将宫中放在眼里?”
将领们乐不下去了,还真是这回事,别说主将,副将这个级别都得走一下宫中,仇润丰这保票打的太早了,也太狂了。
谁知仇润丰突然一拍额头,看向齐烨笑着说道:“是下官孟浪,是下官喧宾夺主了,哪容下官如此大费周章,殿下开了口,何须推举。”
白修竹一头雾水:“何意?”
陆行笑道:“世子殿下说升了常将军,那升了就是,回了京中知会一声兵部便好。”
白修竹咧着大嘴:“不用叫兵部与礼部商讨?”
“商讨什么,世子殿下都开了口,他们有可什么商讨的,世子殿下怎么说,二衙怎么办就是。”
众将:“…”
白修竹一脸你们特么再都本帅的表情:“可你二人来南关,不是为了验查军功吗?”
“是啊。”
“那为何…”
仇润丰:“烦问殿下就是。”
陆行:“殿下说军功如何,军功就是如何。”
仇润丰:“本官记录一番,带回朝廷。”
陆行:“论功行赏就是。”
“胡说!”
在军营中干了大半辈子的白修竹脱口叫道:“岂能如此儿戏,这…这这这…本帅不信陛下会如此草率,陛下最是重这军中军令军规,哪会如此儿戏!”
陆行都懒得搭理白修竹,从怀里掏出了一摞子圣旨。
“殿下,这是陛下给您的圣旨。”
“怎么这么多,几张啊。”
“五张。”
“五张?”齐烨抓过圣旨:“关于什么事的,怎么还弄五张呢。”
“陛下叫您自己填,大印盖上了,要老奴说,常将军之事,叫仇大人回京与外朝说一声就好,出不了岔子,兵部、吏部不敢不给您颜面,范不着写圣旨,这些圣旨您留着慢慢用,慢慢写,不急,日子您自己填就是。”
太监说完了,帅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齐烨将圣旨随手丢给了喻斌,没好气的说道:“还以为是来找茬的,下次早点说,一个内侍省的太监,一个左侍郎,这么大的人了,话都不会说,调皮。”
太监,左侍郎,连忙点头称是,一个比一个狗腿。
齐烨对喻斌说道:“正好,圣旨来了,写一下,允许百姓出关上工。”
“少爷不可!”旺仔装作一副大急的模样:不可这般,您要是写了圣旨,您不就要当了大帅吗,您要是不当这大帅,白大帅岂不是要食言而肥羞愧欲死愧对先人猪狗不如无颜见人苟活于人世了吗。”
陆行一头雾水:“这是何意?”
李蛮虎嘀咕道:“现世报。”
白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