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帅红温了。
年轻的时候他找人给自己算过命,算命的给他算了两卦。
第一卦,算命的说他能活到死。
第二卦,算命的说他死之前会经历一个大劫。
前段时间,老帅以为自己的大劫是战事。
现在,老帅明白了,自己的大劫原来是齐烨,这都不是大劫了,快成浩劫了。
这边守城呢,你搁旁边大兴土木。
守城的都是穷军伍,你搁旁边抓着一摞子银票满哪找人“送”。
这边打仗呢,你搁旁边招工,咋的,深怕越州陷入苦战有青壮民夫可用?
老帅也是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就不将这小王八蛋弄到南野去了。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成了送神容易请神难,让人去叫,齐烨根本不回来。
管呢,又管不了,因为人家有差事在身,宫中让他筹备军器监,还是“私人城堡”军器监,因为是私人承包军器监,南军指挥这边的指挥体系根本管不到他。
强行管,也行,人家不在南军这边筹备军器监了,最后吃亏的还是南军。
以前大军压境,军伍们讨论的是如何守城。
现在,军伍们唠的是打完之后能不能卸甲,然后去给齐烨上工去。
白修竹最近都开始掉头发了,说齐烨扰乱军心吧,军伍们的斗志还在,斗志昂扬,说齐烨没扰乱军心吧,军伍们的心思都不在打仗守城上,天天张口闭口就是世子爷,不,现在不叫世子爷了,叫财神爷。
对齐烨,白修竹是一点招没有。
管,管不了。
说,说不动。
骂,骂不听。
也不对,不是还不是骂不听,而是对骂,他敢让人去南野骂齐烨,齐烨就敢问候他祖上十八代。
既然没办法,白修竹索性不关注这件事了,专心的守城,做好本职工作。
连老白都不管齐烨了,整个南军,谁还敢管他。
没人管的齐烨,彻底放飞了自我,此时的他站在城北的墙头上,还是在骂人,一口一个刁民。
招工很顺利,从在各处张贴招工的告示到现在,正好五天,北城门外,排了长队,上千人。
一开始齐烨乐的很开心,以为自己终于能做点好事了,给辅兵军伍的亲族们寻个着落。
结果等喻斌开始弄名册之后才知道,来“应聘”的百姓们根本不是南野城辅兵的亲族,大部分都是隔壁南野军伍的亲族,剩下一小部分家里都没参军的,好多是去南野找南军现认的亲戚。
拿着名册的喻斌在旁边低着头,也不敢吭声。
他了解自家恩师,骂一会就消消气了,事儿肯定要干,干就要用人。
“算了算了,便宜这群刁民了。”
齐烨气呼呼的叫了一句:“叫公输甲开始筹备吧,先建军器作坊,尽快开工,就一个要求,大,越大越好,人越多越好,速度越快越好!”
“恩师,查抄武家与王家时寻着了大量的铁料,公输先生询问能否…”
“这有什么可问的,全用了,给南军他们也没不会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正好现在开战了,能制出来什么制出来什么,制出来后直接送越州检验威力去,草,便宜白修竹了。”
喻斌应了一声,拿着名册下城墙了。
一旁的季元思拉了拉旺仔的衣袖,低声问道:“旺哥,姐夫总说草草草的,这草字是何意?”
旺仔看了眼阿卓,不知这小子为何管自己叫“哥”。
季元思:“旺哥也不知晓?”
“应是与乎、也、矣、哉、兮之意。”
“草,原来如此。”
季元思恍然大悟,连呼学到了。
最近这几天季元思和精神病似的,总在观察着齐烨的一举一动,包括说话的方式等等。
要说齐烨身旁这伙人,都是自愿离京来南地的,就一个例外,季元思。
当初离京的时候,季元思各种撒泼打滚,奈何从小就被他老姐拿捏,这一套根本不好使,季渃嫣上去就是一顿老姐姐之慈爱大逼兜,呼的季元思眼冒金星。
眼冒金星的季元思找他爹季伯昌,然后又被他爹一顿老父亲之慈爱大逼兜,呼的眼冒金星。
眼冒金星的季元思,又被爹姐男女混合双打了一顿,依旧眼冒金星。
季元思问老父亲,为什么非要跟着齐烨离京去南地查案。
老父亲说他没考虑过这事,但是他知道听季渃嫣的没错。
季元思问他姐,为什么非要跟着齐烨离京去南地查案。
季渃嫣告诉他,以季元思现在的能力和阅历,根本无法驾驭和匹配他太子少师府大少爷的身份。
如果季元思只是寻常府邸的大少爷,可以碌碌无为一辈子,可以潇洒度日一辈子,唯独太子少师府和未来帝师府的大少爷不能这样混着。
就算退一万步讲,当一个太子少师府的大少爷,也可以碌碌无为一辈子,潇洒度日一辈子,但是如果齐烨娶了她季渃嫣后,季元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的不开心,往后的日子会在痛苦与懊悔中度过。
季元思不懂,依旧在问着。
这也是他活这么大,他老姐第一次和他说了那么多话。
季渃嫣说,随着时间的推移,齐烨身边的人会愈发的受到瞩目,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取得非凡的成就。
要么说季渃嫣是季渃嫣,看问题的角度那叫一个刁钻。
那时季渃嫣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了。
被户部尚书和左侍郎天天惦记的段平,连天子都对其影响深刻。
公输甲年纪大了,等过几年他的儿子公输云就会成为齐烨的左膀右臂,必会大放异彩。
喻斌起点本来就高,已经有很多人不将他当喻家大少爷看待了,而是将他当齐烨的关门弟子对待,并且喻斌在南庄之中担任了极为重要的差事,负责书楼。
就连出身连个“吏”都不如的小商贾余大贵,在京中也是如鱼得水,没能耐、没本事,什么都没有,可就是成了能够自由出入六部衙署的大人物,京中那么多勋贵想要攀上南庄的关系,都得将余大贵当大爷似的供着。
要知道在半年前,余大贵见到一个侯府的小管事都得喊“爷”。
再看现在,满京城不说所有勋贵,至少七八成,哪怕是县子县伯喊“爷”,侯爵都得喊声“兄”。
季渃嫣很确定,齐烨会结识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大家一同成长,一同做出一番事业,一同震惊天下。
可季元思呢,作为齐烨的小舅子,就这么一直在京中和南庄混吃等死,整日逍遥度日?
季渃嫣不允许季元思这么做,随着齐烨以及身边的人不断的向前走着,奔跑着,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季元思会越来越边缘化,一旦边缘化了,就会成为一个异类,天下人眼中的异类。
季渃嫣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季元思,承受不住这种成为异类的压力,当这种异样的目光出现时,季元思会装作不在意,可内心里已经开始懊悔。
为此,季渃嫣不惜拔苗助长。
一时之疼,好过一世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