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脸肿的董摹,以及脸肿鼻青的董云舒董云卷兄弟俩,外加一个一直鼻青脸肿的张艺骞被带了进来。
董云卷和董云舒长的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亲兄弟,无外界投资。
相比之下,董云舒老实很多,毕竟已经和齐烨从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
他老弟董云卷则是怒不可遏,董家时时受到过这份屈辱,更别说还是在自家地盘上。
要说最怒的,还得是董家家主董摹,进来后那吹胡子瞪眼。
“齐烨,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董家都是被反绑着双手的,董摹也是如此,被推搡进来后张嘴就骂:“有本事你杀了老夫,有本事你杀了我董家所有人,若是不杀,哪怕我董家只剩下一个活口,也要去京中!”
齐烨抱着膀子,一言不发。
董摹眼睛红的和什么似的,还在那叫。
“去京中告御状,去京中问问君臣这天底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夫还要告知天下士林,让天下读书人评评理,你幽王府世子难道要只手遮天不成…”
“我董家人诗礼传家,你胆敢辱我董家,便是羞辱天下读书人,杀才,统统是杀才,策马冲撞陈洲官员…”
“天子亲军,代天子行事,天子仁德,你们这些亲军何来的胆子如此张狂,带着柳州折冲府的丘八们冲进陈洲…”
董摹叫了半天,齐烨表情不变,很平静,一言不发,很沉默。
见到齐烨连个屁都不放,董摹气喘吁吁的,明明是他搁那骂人,他自己差点没脑血栓直接栓死在原地。
齐烨放下手臂,淡淡的问道:“说完了吗。”
董摹想了想,看向董云舒和董云卷二人:“还有没说的吗?”
董云卷叫道:“他还烧了山!”
“对!”
被提醒了的董摹大叫道:“你将陈洲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到底是何居心!”
齐烨:“说完了吗?”
董摹继续看向两个儿子,董云舒叹了口气,董云卷点了点头。
董摹瞪着眼睛:“说完了!”
“说完了是吧。”
齐烨挥了挥手:“去,随机挑选一半董家人,带出去砍了,尸体挂在城头。”
董摹肝胆欲裂:“慢着!”
齐烨:“怎么的。”
被反绑着双手的董摹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弯腰,直起身后,心平气和。
“老夫董摹,见过世子殿下,久仰殿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学生也是久仰董夫子大名。”齐烨微微一笑,抱了抱拳:“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董摹哈哈大笑:“过奖,过奖。”
齐烨哈哈大笑:“见笑,见笑。”
董摹:“为老夫松绑?”
齐烨:“去,给董夫子松绑。”
喻斌和季元思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
旺仔和阿卓习以为常,呵,这就是为何你们只能当徒弟和小舅子而不是恩师与姐夫的缘故。
无语的喻斌走上前去,去给董摹松了绑。
董云舒和董云卷兄弟也挺懵的,着实没想到从小到大历来严厉古板的老爹竟然还有如此能屈能伸的一面?
被松了绑的董摹自顾自的坐在了凳子上,看向齐烨,笑吟吟的。
“殿下远道而来,不知到了陈洲所为何事,我董家在陈洲颇有根基,说不定还可助上一二。”
“董夫子客气,太客气了。”
齐烨一揉眉心,表情浮夸:“哎呀,不知老夫子听说没有,最近出了一件事,一件大事。”
“哦,有多大?”
“兵部尚书吕元嘉吕大人您知道吧,死了,死在了柳州。”
“什么?”董摹那表情比齐烨还浮夸:“吕尚书竟然死了,是意外,还是…”
“谋刺,吕大人是被谋刺的。”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刺当朝尚书,要造反不成!”
“谁说不是呢。”
齐烨摊了摊手:“我还以为董夫子知情。”
“殿下为何以为老夫知情。”
“喏,问你儿子。”
董摹演不下去了,看向董云舒。
董云舒叹了口气:“涉案之人曾出身山卒营。”
董摹瞳孔猛地一缩:“因此这群畜…这群出自京中的亲军司卫们才去了城北?”
“是,张家张艺骞说那山卒曾跟随过二弟前往过柳州,因此殿下才带着张艺骞与山卒尸体前往宝库营。”
“这…这怎么可能。”董云卷满面惊恐:“爹爹,此事与孩儿无关。”
“放你娘的屁。”
终于轮到张艺骞开口了:“本少爷当年亲眼见到那山卒出入酒宴。”
“何时?”
“当年尤烈入柳州担同知时设的宴。”
董云卷回忆了一番,下意识说道:“倒是有此事。”
董摹顿时紧张了起来:“卷儿那一日带的随从…带的随从亦是山卒?”
齐烨神情微动,一听这话就知道,董云卷平常出门的时候带的护院应该都是些卸甲老卒,也多是山卒。
“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孩儿记的不甚清晰,当年,当年…”
齐烨见到董家人不像是演戏,对喻斌点了点头,后者让人将尸体带进来。
等尸体被放下后,董云卷遮住鼻子凑上前去,越看越迷茫。
“爹爹,姓齐…齐世子殿下,此人,孩儿不识啊。”
董云卷说完后,董摹大大松了口气,扭头看向齐烨:“殿下如何说?”
“我说你大爷。”
齐烨翻了个白眼:“豢养私军、张家人指认、你董家以前就干过这种事,外加还有数十名你们董家私军说这尸体生前就是出自你董家。”
董摹傻眼了:“这怎么可能,谁人指认的?”
“爹。”
董云舒满面苦涩:“殿下带着尸体和张艺骞去了宝库那边,赏银万贯,因此才有人说这尸体生前出自咱董家。”
“混账话!”董摹又怒了,指着齐烨骂道:“这分明是栽赃陷害,你若不提赏银万…”
“爹!”董云舒连忙打断道:“您先听孩儿说。”
“说什么说,董家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
“爹,您先听孩儿说。”
“闭嘴,先听爹说!”
“你闭嘴!”董云舒吼道:“听孩儿说!”
董摹懵了,望着历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好大儿,一拍桌子怒道:“你说就说,吼那么大声作甚!”
“爹,自证清白,咱们董家,自证清白吧。”
董云舒表情莫名:“张家指认了云卷,山卒指认了尸体,单单凭着这两件事,殿下…不,非是殿下,而是朝廷,朝廷便可说我董家是乱臣贼子。”
董云卷叫道:“可我并不识此人啊。”
“重要吗?”
“怎地不重要,不识就是不识,就算他是亲军,他是世子,也不可…”
“是啊,不重要。”
开口的是董摹,微微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张家遭了大劫,卷儿又不是不知,若是朝廷得知殿下有了人证物证铁证如山,自会趁机叫咱董家…”
话没说完,董摹看向齐烨:“殿下为何不顺水推舟,为何还要入陈洲,为何不奏报朝廷或是集结兵力灭我董家?”
“爹。”董云舒插口说道:“世子殿下他…他在乎公道,他要查出究竟是谁谋害了吕尚书。”
“当真吗?”董摹凝望着齐烨:“哪怕殿下可借此铲除我董家?”
“信。”
“老夫不信。”
“我特么说信,密信,吕元嘉写给你的密信!”
“哦,密信啊。”
董摹连忙伸手入怀:“老夫就知你这狗…够义气够忠君的世子殿下是为吕元嘉身死一案前来,因此将密信放在怀中,殿下可比对笔迹,此信千真万确是出自善出兄之手。”
齐烨:“善出是谁?”
喻斌一边去接信,一边解释:“吕尚书的字。”
“他俩这么熟吗。”
齐烨刚要拿过信,喻斌说道:“兵部时常与家父往来公务,弟子知晓吕尚书字迹,可辨认一二。”
“那正好,辨吧。”
喻斌拆开了,逐字看了下去,片刻后点了点头:“的确是吕尚书字迹,行文如此,语气如此,看信中所写,吕尚书…应该与董老夫子相交颇深。”
齐烨仰起头,双目无神,喃喃道:“行吧,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