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手术室终于连着抬出来三个正常人。
几人顾不得疲惫,整理记录,心得,回想各种过程,谈论着,总结着。
就连门口絮絮叨叨的咒骂声也没了声响。
朱雄英站在宋濂身前,思道刚要行礼,被朱雄英扶起,轻声道:“两位大人辛苦了,被大医们医死的人,烧掉骨灰,要交给他们的家人,好生安葬。”
思道叹口气道:“这些都是自愿的,不管成与不成,本官答应法外开恩,放过他们的家人。
只要走出这个房间,本官就当重来没有在见过他们。
本官会亲自告诉他们家人,这些人都感染了瘟疫,不得不如此。”
朱雄英点点头道:“辛苦思道大人了。”
宋濂坐在椅子上早已睡着了。
两日之后,被医疗过的三个人康复出院,被他们的家人接走。
朱标也被抬进了医学院的实验室。
门口,朱雄英,马皇后,朱元璋静静等候。
隔壁单向透明玻璃的房间,站着思道和宋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此之慢,又如此之快。
朱元璋慢慢变的焦躁,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无法手握生死的感觉,是多么可怕。
这种感觉让自己觉得心烦意乱。
来回踱步,越来越快。
好几次手都放到门上,又无奈的收了回来。
马皇后眼睛里都是期盼,不断的双手合十,又不断的看向门口。
不断的问着朱雄英:“刀子划开肚子会不会痛?”
朱雄英眼睛看着门口,仍然安慰道:“皇奶奶,有麻醉的,感觉不到疼痛。”
马皇后不放心:“划破肚皮会不会流血?”
朱雄英又安慰道:“会流一点,不过有止血钳,还有输血。”
朱元璋急忙道:“输血?输的谁的血?”
朱雄英道:“皇爷爷来的时候不是抽过血了吗?还有几位王叔的。”
三个人一问一答,朱雄英不敢隐瞒,小心的解释着。
马皇后有高血压,朱雄英尽量不刺激马皇后,小心陪着。
心里却提心吊胆的。
朱雄英亲眼看过全部过程,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对大医们有点信心。
现在最困难的只是找到那根针。
只能期盼,那根不知形状的针千万别是鱼钩。
只要取出来,然后消炎,避免引起感染。
戴元礼和朱橚已经实验过多次,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想是一回事,担心又是一回事,手术没有说成功就成功的,在这个医疗条件有限的古代,在一群实习生的刀子之下,朱雄英的心并不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在洪武皇帝彻底失去耐心的时候,正准备抬脚踢门而入的时候。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戴元礼去掉口罩,一脸疲惫,眼睛却很亮:“恭喜陛下,太子殿下平安。”
戴元礼把一个玻璃瓶递给朱雄英道:“世子殿下,这就是那根针。”
三寸长的钢针,静静的立在玻璃瓶里,微微弯曲,泛着冰冷的寒芒。
朱元璋想要进去,戴元礼赶忙拦住:“陛下,等些时日吧,太子殿下很虚弱,不能见风。”
朱元璋急道:“我看一眼。”
马皇后也伸着脖子,戴元礼无奈:“那就去隔壁房间,隔着玻璃看。”
两人急匆匆进了隔壁房间,这时哪里还有宋濂和思道的影子?
朱元璋透过玻璃,看着躺在床上的朱标,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呼吸平稳,表情没了痛苦面具,像是睡着了一样。
朱橚在认真的缝合伤口。
朱元璋这会也没怪罪,有这么好的位置不让自己看,急切关心道:“标儿怎么没醒?”
戴元礼道:“给太子殿下打了麻醉,他现在醒不了,要等到夜里才会醒。”
朱元璋等朱橚包扎好朱标的伤口,说啥也要进去看看,戴元礼没办法,只能给朱元璋换了衣服,消毒。
朱元璋带上听诊器,听着朱标的心跳声,摸着朱标的脉搏,泪水立马就下来了。
马皇后哭的像泪人一样。
朱雄英看着玻璃瓶,眼睛里寒芒闪动。
这不是铁针,这是一种新型的合金材料。
留在胃里,胃液消化不了,更腐蚀不了。
最后朱元璋坚决不同意朱标留在医学府。
在朱元璋连骂带吓的呵斥下,朱标被接回乾清宫,朱元璋亲自守着。
太监,王景弘,杜安,云奇,吴吉祥。
锦衣卫,毛骧,将瓛,吴影,常森等轮番守护。
十几个人围了一圈,中间摆着玻璃瓶。
朱雄英道:“这是一种新材料,镍钛合金,具有抗腐蚀性,不会被胃酸溶液分解,只要时间够久,父王必死。”
吴吉祥道:“工业岛实验室是焦玉主管,高冕和汤明分管,新材料研发应该是在两人的组织下,新材料丢失,汤明和高冕失职。”
朱雄英道:“去查,能接触这种材料的人肯定不多,并且知道这种材料性质更少。”
朱元璋道:“高冕和汤明阴阳术见长,怎么也做起材料研发了?”
朱雄英道:“回禀皇爷爷,他们两个特长是阴阳术,材料研发是爱好。”
说起来也奇怪,两个人非常喜欢捣鼓一些新东西,总是幻想着做出实验室的铁鸟,飞到天上找找神仙。
朱雄英道:“礼部员外郎王林在哪?”
毛骧拱手:“已经收押刑部大牢,上次刑部看押马晔失责,刑部尚书顾礼免职,大牢守卫已经全部换成锦衣卫。”
朱雄英眼神闪动道:“查,祖宗十八代,所有亲人朋友都查,一个也不放过,梳理他们的关系网,做成表格,画成网络关系图,让校监司王景弘配合你。”
两人点头,眼神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道:“杜安,去大理寺走一趟,让大理寺卿杨靖来见咱。”
锦衣卫可以抓人,但是没有逼供定罪权。
虽然如此,毛骧有的是办法审理取证。
通过大理寺,只是让大理寺不碍手碍脚而已。
至于督察院,直接被无视,爱弹劾就去弹劾吧,顾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