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看着朱雄英心里既喜欢又心疼。
喜欢的是,朱雄英能一眼看懂自己的布局,心里又想着百姓。
心疼的是,朱雄英少了朱标的狠厉。
朱元璋52岁,朱雄英7岁。
因为朱雄英的聪慧,25岁的朱标直接被朱元璋过滤掉了。
在朱元璋心里,朱雄英才是大明未来的接班人。
这样心软的朱雄英,将来怎么能和那么多贪心的官商斗?
朱元璋咬咬牙道:“大孙子,能言会道的官员咱有的是,但是平叛还需要用刀子,和他们妥协是没用的。”
朱雄英默默叹口气:“皇爷爷,上次江南之行孙儿曾路过福建,孙儿愿再次走一趟福建,亲自去平叛。”
朱雄英知道朱元璋的目的,江南土地变法,挤压士绅们的生存空间土壤。
他们有钱建园子,那就收园子税,面积越大税越大。
他们宅子越大税也大。
地多交税更多,超过一人五亩的,直接收半税,超过十亩的收十成。
以此类推。
就是逼反苏杭士绅。
他们有钱,不会自己拎着刀子和朱元璋干,他们会找代理人。
他们也不会让苏杭反,因为对自己的家不安全。
能满足以上两个条件的只有福建。
离苏杭不远不近走海路送军资方便又容易控制局面。
只要福建反了,他们以为就可以和朱元璋谈谈条件。
朱元璋要的就是让他们在福建搞出动静。
然后以平叛的名义,大军压着叛军顺着福建往苏杭走。
捏准了叛军的去路。
福建叛军打不动广州。
现在的广州别说蓝玉,就是朱亮祖登高一呼,广州的百姓拎着锄头都能把叛军打的他妈都不认识。
叛军攻击延平府,不就是牵制福建兵力,然后分出军卒拿下谷口关进入江西吗?只要过了武夷山脉,乱匪就真成气候了。
然而谷口关叛军打不下来,朱元璋早有准备。
那么叛军只能向东去,若是所料不差,叛军想活命,只能一路龙泉,丽水,金华。
朱元璋只要堵住衡州和建德两处水路要地,叛军只能进绍兴,然后冲击苏杭。
福建建宁到苏杭,一路上要死多少人?
叛军补给从哪里来?还不是走一路杀一路,掠夺老百姓的粮食,挟裹老百姓要么成为军粮,要么成为乱匪。
他们海边不敢走,那里有蓝玉水师五万之众。
有坚船利炮,能打的他们怀疑人生。
他们只能钻山区。
朱雄英知道,那些叛军是什么玩意,每到一处,村里的女人全杀光,男的留下充军,越走人越多。
走一路抢一路。
不能折腾了,朱元璋的手段不能用。
他想给苏杭士绅玩绝户计,让叛军千里奔袭血洗苏杭,演绎一遍清军的苏杭三屠。
朱雄英提出亲自去平叛,朱元璋更加不允许了。
都骂我残暴,那就残暴到底,让这天下所有的荆棘,皇爷爷都给你趟平了。
骂我一个无所谓,只要将来的大孙子能够让大明百姓富足,今天被骂几句残暴又能怎么样?
朱元璋不同意道:“要是吃饱了就回工业岛,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转过头道:“标儿,传南雄侯赵庸明天上朝。”
朱元璋说完,抬脚就走了。
留下朱标和朱雄英大眼瞪小眼。
朱标叹口气道:“雄英?父王明白你的苦心,你皇爷爷也有自己的想法,江水露水重,注意保暖。”
朱标也离开勤政殿,只留下朱雄英。
朱雄英看向杜安:“乱军叫什么名字?”
杜安偷眼打量一下四周,轻声道:“回禀皇太孙,听说是福安县一个农民,叫蒋智贤。”
朱雄英苦笑,这个大殿里面就没有一个傻子,他们什么都知道,又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自己被瞒着,也是被保护着。
朱雄英摇摇头,走到门外,常森,熊大几人已经等候多时。
出了皇宫,坐上马车。
熊大道:“真晦气,有太平日子不过,非要拎着脑袋造反。”
常森骂道:“少哔哔,你啥也不知道,看热闹就行了。”
朱雄英咳嗽一声,整条街顿时就安静了,只有车轮压在青石上,咕噜噜的响声。
南雄侯赵庸,洪武元年太子詹事,标准的太子党。
朱标死后,赵庸因胡惟庸案被杀。
所以,这个胡惟庸案串联了整个洪武年。
赵庸跟随朱元璋的外甥李文忠北伐,收河间,太原,追元帝,收庆阳,再败元兵于马邑,擒其将脱列伯,封大将军。
后来一直没停,连续打了三年,出野狐岭,克应昌。
因为在应昌私纳奴婢被朱元璋责罚,没能封国公,封了个南雄侯。
回来之后,朱标好一顿说,赵庸没啥感觉,不让纳婢就不纳,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雄侯赵庸站在奉天殿,随着一声早朝,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朱标下首。
朝会进行的很快,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
兵部尚书吴琳出班:“启禀陛下,福建军报,福安县蒋智贤叛乱,纠集匪寇八千余众,叫嚣着打土豪分田地,给生民请命。
实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了当地县令,突袭卫所,所得武器钱粮尽为私利。
现奏秉陛下,派将剿匪。”
奉天殿议论之声骤起,嗡嗡声吵翻奉天殿。
朱元璋伸手压了压,这才安静下来。
傅友德抱拳:“八千毛贼胆敢猖狂?上位,臣愿往,不宰杀干净,臣提头来见。”
朱元璋看也不看傅友德。
心里嘀咕:“你要去了,叛军知道是傅友德来剿?那还不吓的一哄而散?”
朱元璋看向赵庸。
赵庸出班抱拳:“陛下,毛贼三两只怎敢老傅大帅大驾,南雄侯赵庸请令,不灭匪寇提头来见。”
傅友德发呆,整个奉天殿所有有资格和我争的都派出去了,徐达去了苏州,郭英,汤和,邓俞等等都外派了。
万万没想到突然蹦出来一个赵庸?
傅友德不高兴道:“赵将军,北方不比南方,你在北方作战,对南方环境不熟悉,莫延误了军机。”
傅友德的意思是,你赵庸那根葱?李文忠现在曲阜,别给老子蹬鼻子上脸。
一边玩去。
赵庸不答,单膝跪地:“陛下,末将虽然在北方领兵,但是军中也有南方兵士,对他们的生活习性了熟于心,望陛下派末将前往。”
傅友德刚要说话。
朱元璋笑道:“傅都督留在朝廷,另有大用。
着赵庸抽调福建丁州,泉州,漳州,兴华四府兵马,以灭叛军。”
傅友德哼了一声生闷气。
赵庸喜笑颜开,偷偷打量一眼朱标,接了军令。
当然还要去兵部走些程序。
朱元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奉天殿太平静了,就没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有什么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