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同看看熊大,心里也明白刚才世子的用意,这是告诉天下人,自己不会是朱亮祖,也不会学朱亮祖放任手下仗势欺人。
道同备受感动,不是陛下不明事理,这是陛下派皇孙来给自己做主。
我道同何德何能?让皇太孙以身犯险?
道同挺身而出,指着朱亮祖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朱亮祖,你纵容小舅子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无恶不做,番禺县,十三位县令都被排挤走,百姓恨你入骨。
你朱亮祖强取豪夺,吞并田产,勾结壕强,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私印宝钞,指使官兵释放人犯,还殴打朝廷命官,恶事做尽,罄竹难书,
哪一条都是死罪,还不束手伏法,如今携兵甲威胁巡使,你要造反不成?
还不快快放下刀兵,陛下也许看在你立国有功的份上,赏你个全尸。”
朱亮祖哈哈大笑,亲兵也笑。
朱亮祖抬手,接过大刀,一指道同道:“就凭你?我看你挨打还不够,今天就宰了你!”
朱亮祖抬步往里闯,道同脸色苍白,眼睛一闭,完犊子了,我死不要紧,就怕他这个莽夫把世子给剁了。
吴影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二百多个亲兵听的清清楚楚。
吴影:“朱亮祖,亲军都尉府左指挥使吴影在此,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同样一句话,道同和吴影说出来就是不一个味。
朱亮祖抬眼仔细打量,果然是吴影,听其名,见其人,一直没有什么交集。
因为和吴影打交道的都死了。
人的名树的影,朱亮祖还没混蛋到一拥而上,提刀就剁。
亲兵们可不管什么锦衣卫,只要朱亮祖下令,钢铁卫也砍成泥。
朱亮祖知道蓝玉让自己接世子,不就是朱元璋的一个儿子吗?
朱元璋儿子多了,只要不是太子,其他算个屁啊!
世子留着不杀,其他杀完,往山沟里一扔,就说遇到毛贼,本侯赶到,救下世子,其他人都战死了。
这样老子还有功了。
但是吴影?
朱亮祖五大三粗,并不代表心不细,要不然也不会领兵成为将帅,可以说是有勇有谋。
刚才也是被气晕了,什么话也没说,上来就绑,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况且作威作福惯了,走到哪都被捧上天,又是免死铁卷永嘉侯。
在广东地界,谁敢给朱亮祖难堪?
朱亮祖早已经飘了,潜移默化的把自己当成了广东的土皇帝。
听到吴影的话,朱亮祖慢慢冷静下来。
但是二百多亲兵看着,要是这样收了兵器,俯首就擒,那威望何在?
以后怎么服众?
朱亮祖冷哼一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朱亮祖只认陛下,他道同算个什么东西,在监察使面前搬弄是非,今不杀他,我朱亮祖跟监察使的姓!”
意思是监察使偏听偏信,我朱亮祖不会反叛朝廷,都是道同知县在搬弄是非。
世子你别管,我砍了道同大家都好,要不然一会吓着小孩子,别哭鼻子。
这也是看在吴影的面上解释了几句,也是解释给吴影听的。
本指挥使岂能是你锦衣卫调的动的?
朱亮祖根本就不把朱雄英看在眼里,可想而知,朱亮祖在广州府有多狂妄。
一把抓住道同,抬刀就往道同脖子上抹。
朱雄英茶碗一放,淡淡道:“免死铁牌也救不了你,我说的。”
朱亮祖一愣。
吴影啪的一抖,一道圣旨铺在桌案之上,朱雄英抓住狼毫,提笔就写。
朱亮祖大刀贴在道同脖颈上,看着朱雄英,一个身影无限重合。
太子朱标。
大明朝能这样写圣旨的只有一个人,太子朱标。
朱亮祖有片刻的犹豫,是不是刀一扔赶紧跑。
吴影已经把圣旨拿在手里,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朱亮祖接旨……”
吴影已经开始宣读圣旨了:“朱亮祖横行乡里,勾结豪强,欺行霸市,纵容手下亲属行凶……
一众罪犯。
死!
朱亮祖,你跟咱东征西讨,立国有功,咱可待你不薄,永嘉侯都给了你,广东总兵也给了你,你辜负了咱。
咱也不忍心砍你的头,可是你看看你干的啥事?
收了你的铁牌,你也别来金陵,咱也不见你,丢人!
你面前坐着的是咱的大孙子朱雄英,谢恩吧。
道同知县,不畏强权,为官清廉,升正五品,俸禄:米二百二十石,俸钞一百五十贯。”
圣旨很简单,也很残忍,朱亮祖死了,道同升了。
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乌黑铁甲兵士鱼贯而入,刀出鞘,弩上弦,寒芒冰冷。
朱亮祖眼睛微眯,门口一暗,一个大汉跨步走入,黑红脸庞,头戴将军盔,身披铁甲,脚蹬战靴,身高两米有余,一把斩马刀拎在手里,腰夸弯刀。
正是多日不见的常深。
常深张口高喝:“朱亮祖,你想造反吗?问问常爷爷手里的小宝贝答不答应。”
常深一挥斩马刀,两个刚靠近的亲兵,吭也没吭被一刀拍飞,撞出门口十米远,倒地不起。
朱亮祖又有那么片刻的犹豫,反了?
屋里的人都杀了。
即使都杀了,答案依然是不行。
因为还有布政使,按察使。
一个是一省之长,一个是律法监督衙门。
还有下面的州,府,衙砍不砍?
跑一个,朝廷就知道反了。
驿站,哨所,不可能都是朱亮祖的人,封锁消息纯粹扯淡。
况且布政使还回京了,天知道他和朱皇帝嘀咕了啥。
现在动手的结果是什么呢?
没道理可讲,蓝玉水师朝发夕至,估计都用不着镇守江南的楚王朱桢挂帅,朱元璋直接点兵,南直隶江苏安徽省加上海,云南,浙江,福建,武汉六路大军围剿。
跑?
跑到老鼠洞里也要抠出来。
以朱元璋那狠劲,不把十族杀光,都不会退兵。
朱元璋就是造反起家,一个要饭的,一刀一刀砍成九五至尊,得位最正。
谁敢反?
吴影看了一眼朱亮祖,嘴角带着不屑。
朱亮祖这会还在愣神沉思呢,因为让朱亮祖犹豫不决的事情还在增加。
扔刀跑路,提刀反了,常森来了,常茂来了吗?蓝玉到哪了?
朱雄英对眼前的一切毫不在意,看着圣旨上道同的俸禄发呆。
皇爷爷还是没有玩转金融啊,白瞎我天天没事给他写信灌输金融观念。
不过二百二十石米也够吃的了。
道同七品县令,俸禄是一百石,俸钞六十贯,相当于一个月十两银子。
明朝一石就是一担150斤,1740年米价不超过5钱,带壳。
一年是斤带壳米,相当于90两银子,俸钞石六十贯算一半,也有30两银子,加一起就是一个月10两。
一个县令一个月俸禄10两银子,家里五口人,怎么也吃不完。
要是加上县令家里的地呢?
吃饭没有问题。
要是算上其他开销,人情往来,吃喝宴请,跳个舞,唱个歌,或者去趟秦淮河花船,咳咳,肯定不够。
所以说朱元璋给工资少,其实也不多。
敢问各位,每个月多少银子入账?一月工资能买1500斤大米否?
我想都能,
如果放在70年,就算80年,不知道各位还能不能一个月有1500的收入?
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