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微微皱眉，“菀暮，你在胡说什么？”
华嘉笑的依旧天真：“皇兄，历朝以来也有公主下嫁状元郎，状元郎的正妻自甘为妾的。怎么……难不成是谢宁娘子多思善妒，不愿放弃这太师夫人的名头？”
谢云星眼中的厌恶几乎无法掩饰，只能低下头去，以免在圣上面前有所失控。
宣和帝看到谢云星眼中的厌恶，微微勾唇，面上却仍旧看似是在维护他：“菀暮，历代的公主下嫁是因为那时我大离有驸马不得为官的规矩。”
“如今我朝没有这样的规矩，皇兄，就应了嘛～”华嘉轻轻拉着宣和帝的衣袖微微晃着。
撒娇，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过了。
明兴帝在世时对她几乎是宠溺过度，对她的要求无有不应的。
顺风顺水惯了，自然也不用撒娇来得到什么。
只需要张张嘴，说自己想要什么，明兴帝就会立马将东西放在她面前。
就算是有与别人共同喜欢的东西，明兴帝也会先想着她。
华嘉这样的撒娇，他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身份的缘故，宣和帝身边似乎没有人敢这样对着他撒娇。如今望着那轻轻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心里竟第一次腾升出几分想应下的冲动。
宣和帝心中的念头松动之时，圆子进来福身：“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华嘉松开手，面上带了几分不悦：“她来做什么？”
宣和帝刚软下来的脸色立马变得有几分不大好看。
他板着脸教训：“她是你皇嫂，是我大离的皇后。”
华嘉会察言观色，见宣和帝有些愠怒，立马收了那副轻蔑的模样：“是，菀暮知道了……”
谢云星面色不大好看，却也知眼下不是商量这个的时候。只能微微拱手：“臣下告退。”
谢云星刚出御书房，就见凌月潇在宫女的搀扶下踏入御书房。
谢云星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双敏锐的眼睛和敏感的神经。就在刚才与凌月潇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她投来的目光——那是一种充满愧疚和悲悯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谢云星心中一震，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冲着凌月潇微微颔首见礼。
凌月潇看着宣和帝身边的华嘉，也是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皇家姑嫂关系，也是不大好相处的。更何况华嘉和宣和帝又不是同一个生母。
宣和帝的目光落在凌月潇的肚子上，眼神柔和，“今日起风了，怎么还往御书房跑？”
凌月潇笑的温柔，将食盒放在一旁的书案上，“臣妾听说陛下在御书房处理政务许久，连小厨房送来的东西也一口没动就送了回去。臣妾做了陛下爱吃的马蹄糕，垫垫肚子再处理政务。”
宣和帝握着她的手，笑的温和，“梓潼辛苦了。”
凌月潇目光再次落在一旁的华嘉身上：“长公主也在。”
华嘉本就不喜欢凌月潇商贾出身，本就看不起她。偏偏就是自己最看不起的人，成为了皇兄的嫡妻，成为了大离的皇后。
再不喜欢，再看不起，她也只能轻轻应着，“嗯。”
“臣妾听说陛下这几日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不仅谢太师在，长公主也在。”
华嘉心中烦躁，正要开口驳斥，看见宣和帝的眼神，只能讪讪住口。
“菀暮这几日喜欢看书，正巧谢先生也在，便问了几句。”
凌月潇笑意不减，“臣妾还听说礼部近来在为长公主挑选驸马。”
华嘉笑起来：“皇嫂，这些事是皇兄一手接管的，皇嫂就不必操心了吧？”
凌月潇只知道宣和帝将宁甯视作囊中之物，丝毫不知华嘉对谢云星的心思。
只是近几日宫中偶有传言，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本宫自然不会管长公主的婚事，只是……”凌月潇的目光落在宣和帝身上，“近来宫中偶尔有些对长公主不大好的言论。”
宣和帝有些意外：“哦？什么传言？”
凌月潇微微福身：“臣妾听宫中的宫女们传言，说长公主对谢太师有喜。臣妾知晓谢太师有嫡妻，长公主又是明事理之人，自然是做不出夺人所爱之事。所以对于那些以讹传讹之人，臣妾自然是都责罚过了。”
宣和帝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上的玉扳指，“梓潼做的不错，宫中传言终究是不可信的，梓潼及时止住，也保全了菀暮与谢先生的名声。”
华嘉有些不愿意，起身道：“皇兄，你方才就快要答应我了的！”
宣和帝皱眉，“放肆！”
凌月潇缓缓坐下，静看着华嘉。
华嘉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过分，还有凌月潇在，总不能太过任性。当即软了语气，小步走到宣和帝身边，再次轻轻拉着他的衣袖，“皇兄，你就答应我嘛～”
这声音娇软，凌月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却看到宣和帝素来冷漠的面容似乎因为华嘉的撒娇而松动，心中微微讶然。
凌月潇不知华嘉求宣和帝的是什么事，但明白了宣和帝吃软不吃硬。
她心中有了些主意。
宣和帝只动容了一瞬，立即抽回衣袖：“此事日后再议。”
秋日的宫道起着微风，更有几分萧凉。
谢云星的思绪只停在华嘉口中所说的“求平安符的人要在云沉楼待上十天。”
他并不知晓这些。
如今宁甯已经去了七日，也不知宁甯在那云沉寺如何了。
云沉楼比较高，夜里风大。三个娘子住在一屋，宁甯夜里又听到了那群女鬼的哀嚎与哭诉。
她悄然起身，走到窗边，微微开了一条缝往那云沉寺去看。
腰间玉佩暗淡几分，宁甯的眼前一闪，似乎隔了很远，却清楚的看到了那一间厢房门前，一团团的黑影，隐约可以分辨出它们在用手拍打着那厢房门。
门却丝毫不动，宁甯收回目光，知道那绝非寻常的人。
是鬼
一群女鬼
今夜的李郑娘子和徐魏娘子睡眠本就不深，宁甯回神时，两人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把宁甯吓了一跳。
徐魏娘子手指轻搭在唇上，示意宁甯噤声。
宁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立马捂上了自己的嘴。
两位娘子的女使和绿荷在下一层。
她们二人手里都已经拿了短剑，一副戒备的模样。
可宁甯耳边那些女鬼凄厉的哭喊声不停，她除了这些，什么都听不到。
这样静等了许久，徐魏娘子才压低声音道：“这几夜总能听到隔几楼的砰砰声，似乎有人在撞东西。”
宁甯茫然，这些她从没听到过。
不过那些女鬼的呜咽，她倒是一直听着。
那些女鬼不像别的冤魂，她们发不出别的声音，只能有一些含含糊糊的呜咽。
李郑娘子拉着宁甯：“夜里别睡太死，警惕着些。”
宁甯轻轻点头，三人同睡一张床，有些不大舒服。
她本就是个睡眠轻的，往日谢云星睡觉极规矩，如今和两人挤在一起，倒是几天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