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算可好?”
张氏福身,并没觉得多拘束,行礼是又从容又好看。完完全全的将方才的凌月潇比了下去。
“臣女自十岁起就帮着家中阿母算账管事,珠算自是不在话下。”
离宴并没有继续问,只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也不说是赐花还是赐玉如意。
张氏嘴角噙笑微微福身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静候着离宴问别的闺秀。
最终能到殿选的,只有二十人。
这些女子踏入宫中的那一刻起,她们便不止是自己。她们是家族未来的荣辱,更是母家姓氏的代表。
离宴颇为无趣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轻飘飘的点评:“美则美矣,毫无生趣。”
此言一出,场上的几个姑娘们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凌氏那样低贱的商贾之户都成了侧妃,她们无论是容貌家世还是气度,都比凌氏强了不少。太子殿下这一句话,是在说她们刻板无趣吗。
这不明显的……打她们的脸吗。
“行了,就岚西凌氏和离都张氏吧。”
张氏这才笑盈盈的接过圆子手中递来的玉如意。
“多谢陛下,多谢殿下。”
秀女们退下,至殿门外,凌月潇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玉如意险些脱手。
这玉如意是御赐之物,更是太子侧妃的象征。若是从她手里碎了,随便人编排几句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凌月潇出了一身冷汗,抬头就见方才在殿中表现的温柔贤淑的张氏嘴角那抹讥诮的笑意。
“区区商贾,也配现在我面前。”张氏居高临下,笑看着凌月潇惊慌失措的模样,如同在欣赏一只猫儿狗儿。
“日子还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权势大天压死人。”
凌月潇咬唇不语,她身份低微,大人除了银钱,什么都帮不上她。
可张氏的父亲是户部侍郎,兄长又在翰林院为官,干几年也会得一个实职。
她谁也没有,只能靠自己。
眼下皇宫之中人多眼杂,只能忍下这口气。
过年时宁甯可是让下人把府中上下都挂上了红灯笼,瞧上去喜气。只是谢陈氏一直昏迷不醒,宁甯只能在给她擦手擦脸时与她说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谢陈氏吃饭也不似从前那么抵抗,乖巧的很。
谢云星不用去东宫,自然就闲了下来,每日除了在书房看书练字就是陪着宁甯出去逛街。
“福春楼的翡翠白玉汤不错,卿卿可要一起去尝一尝?”
宁甯点头,“好。”
“外头又落雪了,郎君可要拿把伞才是。”
谢云星将早就准备好的汤婆子塞到她手里,“我带卿卿出门,自是要比卿卿操心千百万倍,生怕卿卿不如意。”
宁甯一撅嘴,“你这样说,旁人再认为我是一个悍妇,这样的小事都要计较。”
“卿卿不是悍妇,是我心甘情愿。”
谢云星待她始终如一,院家里的女使除去谢陈氏院里的,也只有宁甯带来的几个陪嫁女使。
别说妾室,女使都没几个。
谢云星撑伞,他一身烟青色长衫,宁甯亦是与他的衣服颜色相近。
身形伟岸的郎君撑着伞,为妻子遮挡风雪。那娇娇美娘实在是生的好看,眉眼如画一样,狐裘大氅披在身上,发上几根海棠素簪更衬得她娇艳欲滴。
郎君面部轮廓流畅,鼻子高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股子儒雅之气,他低头与身边的美娇娘说着什么,眼中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爱意。
路上百姓频频为他们二人回首,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句:“好一对郎才女貌,恩爱无比的夫妻。”
宁甯与谢云星今日看大堂中有说书先生,便没去楼上雅间。谢云星挑了一处尚算安静的地方,掏出怀中绢帕将凳子又擦了擦,这才让宁甯坐下。
“要说这忠勇伯府家的那个二公子,那简直就是从小娇宠到大。那样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不知是看上了怎样的女人,闹着要娶她为正妻,此事他说到了伯爵夫人面前。伯爵夫人一口回绝,那位二公子便在大雪之夜跪在伯爵夫人门前整整一夜,不曾动摇半分。”
宁甯一听,这不就是曾经那个小流氓的故事吗?
怎么短短几个月,他突然就变成了大情种?
就是不知道那位令他情根深种的是怎样的女人。
似乎是有人与宁甯一样的不解,问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那样的纨绔子弟如此固执?”
这声音有些耳熟,宁甯与谢云星对视一眼,却都没认出那声音是谁,摇了摇头。
倒是宁甯身后的金喻有些紧张,面上不显,手中的帕子却早已经绞的变了形。
说书先生道:“说出来诸位怕是不信,那位女子啊,是个女使。”
宁甯讶异,“逯恒令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一个女使?”
楼上的男子看着楼下窃窃私语的谢云星夫妇,轻笑一声,转身回了雅间。
“为瑾兄,为何不直接将逯恒令打一顿?何必用这样弯弯绕绕的法子,费时费力的。”
宁忠伯饮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道:“既然是想让他向我妹妹道歉,那便须得是他真心实意,低声下气的。而不是被我打一顿,满心愤恨,极为不服的。”
少年反应过来,笑道:“好一个攻心计,佩服,佩服。”
宁忠伯看向那紫衣少年,“话说回来,你年龄也不小了,国公爷也不急你的婚事?”
林希坐下吃菜,并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世子爷,我在问你呢。”
林希放下筷子,“我没有想娶的人。”
宁忠伯却紧盯着他,“究竟是没有想娶的人,还是你想娶的人,你不能娶?”
林希起初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时,宁忠伯显然已经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了。
“我从未有过别的情谊。”林希呢喃,不知是在回答宁忠伯的话,还是在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宁甯得知逯恒令为爱下跪而重病有些震惊,低声问:“我们需要去忠勇伯府看望他吗?”
谢云星想也不想就摇头,“他为人虽端正,可他曾对你出言不逊,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忠勇伯府,你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
“哦……”宁甯呆呆点头。
“小金鱼,你和桃夭去对面买些糕点,等回去与青莲她们分着吃。”
金喻并无动作,桃夭悄悄的戳了她一下,这才令她回神,“啊?什么?”
桃夭低声道:“娘子让我们去对面买糕点,与青莲绿荷姐姐回去分着吃。”
“哦,好,遵命。”
宁甯注意到了金喻的心不在焉,有些疑惑,可人已经离开,也没有过多想。
本只是将逯恒令一事当做奇谈过耳,宁甯都已然忘却,谁知院儿里第一树海棠花开时,谢家来了一位稀客。
门房小厮来报:“主母娘子,忠勇伯爵夫人登门拜访,说有事相商。奴才瞧着……伯爵夫人带了不少的礼。”
“礼?”宁甯眉头微皱,当今圣上仁和,却也绝不会任由官员们私下有太多交集。忠勇伯爵夫人这样带着礼来谢家登门拜访,若被有心人得知,那还得了?
“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伯爵夫人改日再来。”
小厮支支吾吾,绿荷呵斥:“有事便说,无事便退下,如此支支吾吾像什么样子!”
绿荷素来厉害,小厮也畏惧,头更低了几分,道:“伯爵夫人似乎是为了其府上二公子的事来的,二公子也在。”
“逯二公子?”宁甯越听越迷糊,“逯二公子什么事?与我谢家宁家都没有什么交集,为何突然找到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