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狸怕他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可它被绑着无法动作。它看出了谢云星那隐晦的、不能告知人的癖好,也不再装可怜,当即冷了脸色,“放开我!”
谢云星又是一愣,,“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令人生厌。”
姚狸别开脸,脱离了他的桎梏,它道:“我不知为何你会变成这样,在我心里,你始终是那个爱读圣贤书,明是非懂进退的小郎君。你应是清风霁月,应是翩翩君子,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变态!”
谢云星终于生气,他掐住它的脸,再不准它动,“我也并非生来就是如此,若你是我,若你经历我所经历,走一走我走过的路,你便不会如此冠冕堂皇的来说教我。”
姚狸怕他再这么生气下去真的对自己做什么,它平复心情,又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这并非说教,只是痛心。”
它流出几滴泪,滴落在他的手背,如同火烫,他松开了手。
“你别哭。”
姚狸软下语气,怯怯道:“郎君,我不喜欢这样,我害怕。”
谢云星低头,姚狸再也躲不过,受了他这一吻。等再睁眼,他又变成了平日温顺的模样,“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眼前白光骤然闪过,姚狸知道是少年梦醒,它也被拖回现实。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反胃跑到床边去吐,谢云星睁眼,看见了床边干呕的狐狸,他下意识的要为它拍背。
姚狸如临大敌,立马闪身躲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走。
谢云星不明白这白仙为什么如此大的反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便也明白是这小狐狸又一次救了自己。
望向那半开的门,那是姚狸逃走时没来得及带上的。
“多谢。”
姚狸回到屋里,宁甯立马上前,一脸担忧,“怎么样?”
姚狸看了她一眼,现实中宁甯稚气未褪,仍是小孩子。梦中的那个宁甯与她眉眼相似,只是容貌更艳丽,更动人心魄。
梦里谢三郎没有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衣裳也是整齐的,那绳子也许是少年不安的心,而非桎梏。他童年悲惨,爹不疼娘不爱,整日过的连奴仆都不如,生长在阴暗之中,自觉如尘泥、如蝼蚁。屈居人下,又常常因诗书背的不熟练而被生母责打。
他的心麻木,冷硬,淡然的望着一切与他无关的事。宁甯一个鲜活灵动的小姑娘骤然闯入,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伸出援手的人。哪怕她常常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他仍觉她像神明派来的救赎。
既然是神明赐予,那就应只属于他一人。那份好心,成了小少年想独占的东西。
他执拗,也更怕失去。梦中那根紧紧绑着宁甯的绳子是他的畏惧,抚在脸上的手温柔至极,是少年赤诚热烈的爱意。
姚狸越回想,越觉得谢云星这个人矛盾。
他想将宁甯囚为笼中鸟,只能对着他一人撒欢。又想温柔呵护,让她和现在一样无忧无虑。
“阿狸!”姚狸被一声娇呵拉回思绪,宁甯皱眉望着它,“谢三郎到底怎么了,你回来一句话也不说,怪吓人的。”
“他......他没事,发了高烧,已经被我救好了。”
再看宁甯稚嫩纯真的脸庞,姚狸越来越觉得谢三郎可怖。
他平日表现如此温和,莫不是为了宁甯年幼吧?
可是梦里,他到底也是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也或许......谢三郎也年幼,所以才什么也没做?
想到方才的一吻,姚狸恶狠狠的瞪她,“宁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一个天大的人情!”
宁甯一头雾水,“啊?”
姚狸几欲开口,看她懵懂,又强咽了下去,只能气呼呼的道:“我治好了他的高烧,救了他一命,你得好好记着今日!”
宁甯了然:“我当时什么事呢,多谢小阿狸。我让小厨房为你多做些鸡腿,好好补一补精气,好不好?”
姚狸傲娇的别过脸,轻哼一声道:“算你会做事。”
自那场春雨后不久,世间才像真正入了春,花儿草的长得旺盛,宁甯也喜欢在院儿里晒太阳,听隔壁谢三郎的读书声。
宁宓愧疚前些日子的敷衍,也陪着宁甯踢了几次蹴鞠,这才哄好。
宁安这几日倒是出门出的勤了,每次兰高婕要回去,宁安都会亲自去送。
后来直到暮春,宁宓的心渐渐平静,也不再那么魂不守舍,恢复了从前的活泼。
这日天气晴好,宁甯在柳氏的院儿里晒太阳,她舒服的眯着眼睛,“四姊,我想要个荷包。”
宁安笑着应声,“好,给蛮蛮绣你最爱的海棠,好不好?”
宁甯嘿嘿一笑,“多谢四姊。”
宁宓吃着栗子糕,笑骂道:“你这小泼皮,来我们姨娘院儿里,不是指挥四姊给你绣花就是指挥我陪你玩蹴鞠。”
宁甯轻哼了一声,“那不还是仗着阿姊们喜欢我,愿意惯着我嘛!”
宁安宁宓相视一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宁甯这孩子小时候就比旁人聪慧,嘴甜又长的好看,谁会不喜欢?
宁宓身边的青叶急哄哄的跑过来,一脸笑意:“姑娘,有人来提亲了。”
宁宓立马放下了糕点,“当真?”
宁安也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连忙拽住要跑的人,“坐下。”
宁宓难掩喜意,“阿姊,他来提亲了,我要去正慈堂看一看!”
宁安却拽住不肯松手,冷了脸色,“婚姻大事自有母亲做主,长辈带着外男来议亲,身为闺阁女儿怎能抛头露面,未经父母传唤就不顾廉耻的跑去正堂?母亲教你的廉耻,可是都忘记了?”
宁宓这才坐下,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对对对,母亲没传,贸然冲出去,会坏了名声,还会连累家中姊妹……”说着,她不放心自己的衣着,连连整理,生怕有一点慌乱,端庄的坐着,等着宁袁氏的传唤。
过了一会儿,知画来院里,冲着几位姑娘福身,道:“四姑娘,主母请你去正慈堂一趟。”
宁宓的心瞬间落去海底,宁甯忍不住去看。六姊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牵强,眼中似乎也染上了点点泪光。
宁安没想到被传唤的是自己,复又问了一遍:“母亲传的是我?”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