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星将她的手拂开,正了脸色,“宁七,我说过许多遍了,男女有别。”
又是为了他的男女大防,隔着衣袖又没什么,为什么如此在意。
“好,那你回答我。”
“不是。”
宁甯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愿意退婚?”
“因为我不讨厌你,”谢云星道。
“你如此抗拒我,怎么会不讨厌。”宁甯小声嘀咕。
“我不愿与你有接触,只是为了男女大防,我真的不讨厌你。今日你我独处一室本也不合规矩,可你……”他看向她通红的双眼,不忍道:“可你看着实在可怜,也衣着单薄。”
他为她的灯笼换了个新的蜡烛,递给她,“灯要灭了,你该回去了。”
宁甯委屈巴巴的提着灯,谢云星扶着梯子让她上去,又将梯子递给她。
宁甯坐在墙头,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你喜欢我吗?”
谢云星笑:“喜欢啊,阿甯生的这样可爱,怎么会不喜欢呢?”
宁甯轻哼了一声,似娇嗔,又似生气,缓缓下了墙头。
谢云星望着月光,忍不住笑出声。
从前听母亲说宁七粗鄙无礼,他也或多或少心生厌恶。她第一次爬墙时他甚至还厉声呵斥过几句,不过现在看来,她做的许多事虽不合礼数,却未出格。虽任性娇蛮,却也可爱。
“夜半三更赏月,三兄好雅兴啊。”树上的人慵懒的晃着他的腿,倚靠在树干上,抱着胳膊放于胸前,睨着树下的兄长。
谢云星笑容敛了下去,“我竟也不知五弟何时爱做树上君子了?”
“我已经睡了许久了,你居然才发现,兄长警惕性不行啊。”他尾调微微上扬,似调戏,更似嘲讽。
谢云星只背过了手,“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告知阿母,让她找大人请你回去?”
谢辰星撇了撇嘴,从树上一跃而下,轻松落地,“嘁,告状精。”
面对他的讥讽,谢云星罔若未闻,只望着他离开,而后入房中关上门。
宁甯回来开门把姚狸吓了一跳,它问:“蛮蛮,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隔壁院子,问了一些事。”宁甯褪下斗篷,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姚狸跳了上来,窝在她旁边,也是长叹了一口气,“你……想嫁给他吗?”
宁甯想到的却是谢三郎的那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她笑着回答:“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姚狸看着她看了许久,叹口气,“你若有天后悔,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带你走。”
宁甯不明白姚狸说的什么意思,懵懂的点了点头。
她坐着与姚狸说了会儿话,天已经微微泛起亮光。
房门被人轻叩,宁甯沙哑着声音道:“进来吧。”
程姨娘端着一些糕点和茶水,放在宁甯桌子上,她身后还跟着宁宜。
“程姨娘,慢慢,你们怎么今日来的这么早?”
程氏笑着道:“七姑娘昨夜翻墙去谢家呆了一宿,想是也累极了也睡不着,妾来给姑娘送些安神的茶来。”
宁甯心中觉得不对,昨夜她翻墙时明明没有人看到,程氏是怎么知道的。
“姨娘这话什么意思?”
程氏捂了捂嘴,“姑娘竟是不知?”她俨然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低声道:“今晨一早妾就听婆子们闲话,说你去了隔壁院子一夜未归,想是此时已经传遍了。”
她话音方落,知画就进来福身。她看到程姨娘与宁宜,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对宁甯道:“七姑娘,家主与主母请你过去一趟。”
宁甯掀被子下来,知画帮她穿衣。无意间瞥见宁宜,她嘴角微勾,可那双眼睛却冷若寒霜。宁甯忍不住皱了皱眉,宁宜一个三岁孩童,怎么会有这么怪异的表情?
可眼下她也顾不得细想,宁袁氏已经让知画亲自来请,定是出了大事。程氏一早就来告诉她昨夜的事,八成她昨夜去翻墙时不小心被人看到传了出去。
宁甯到时,宁泽与宁袁氏,乃至几位兄姊姨娘都在。或坐或站,满满一屋人。这场景宁甯见的并不多,一次是幼时祭祀,一次是程姨娘入门,再就是今日。
宁甯福身:“大人,阿母安好。兄姊,姨娘们安好。”
宁泽面色沉重,他问:“你昨夜去了哪儿?”
程氏与宁宜姗姗来迟,宁袁氏让人搬了椅子,宁宜乖乖坐下。程氏是妾,说白了就是下人,她只能跟李氏与柳氏站在一起。见宁甯像被审犯人一样围在中间,笑着道:“哟,主母,今儿这正慈堂可是热闹啊。”
宁袁氏瞥了她一眼,不欲搭理。
柳氏自来看不惯程氏的做派,她冷哼一声,“素日来正慈堂与主母请安我可从未见过你露面,没规矩的东西。今日就算是我们宁家嫡出姑娘犯了错,那也轮不到你这个小贱人来冷嘲热讽。”
面对两个女人的吵闹,宁泽低头喝茶全当听不见,也算是一种默许。
程氏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她道:“你来得,我如何来不得?”
柳氏在家中本来就是最受宠的,眼下见宁泽没有阻拦,越说越上劲,冲着程氏啐了一口:“我呸,使尽下作手段的东西。我与李氏姐姐是受主母家主的令来的正慈堂。你不请自来,来了还对我们宁家的嫡出姑娘冷嘲热讽,你哪来的脸?”
“我是下作手段?那你呢?你入门前乃是下九流,究竟谁才该在宁家抬不起头?”
柳氏挑眉,“自然是你。我虽流落娼门,遇见家主时也是清倌儿,也再没卖过唱,接过客。哪像你,身为寡妇却巴巴的勾搭家主不守妇德,究竟谁才出身低?”
“你个小娼妇……”程氏正要发作,宁宜却冲着她道:“姨娘!我想吃桂花糕,姨娘可否帮我拿过来?”
程氏瞪了柳氏一眼,“懒得与你斗嘴。”
柳氏满意的摸了摸发上的珠翠,“哎呀我看有些人呐不是懒得与我斗嘴,是自知理亏斗不过罢了。”
程氏正要接着斗嘴,宁泽却放下茶盏,厉声呵斥:“够了!”
柳氏得意的对程氏做了个鬼脸,身边的李氏觉得她这动作实在过分,悄悄拉了拉她。柳氏被拽的不舒服,低声与她道:“哎呀拽我干什么,家主又不是在气我。你还没看出来吗,家主也默许我去骂那小贱人。”
“别说了……”
宁甯看父亲生气,她一撩裙摆,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