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知让的声音,太子的心下意识抖了一下。
姜蜜却是松了口气,连忙走到谢知让身旁。
毕竟她可是亲眼见过太子偷香窃玉的,而且太子妃心怀鬼胎,她可不信太子真会是什么好人。
谢知让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看见姜蜜头也不回地朝自己走来,一颗心才稍稍安稳一些。他攥住姜蜜的手腕,将人整个拉到自己身后。
“太子殿下,陛下正在寻您。您快去吧,莫要耽搁了。”
太子脚步一顿,而后将一手背在身后,神情自若地笑开。
“此处梅花盛放、风景独美,本宫一时迷了眼,劳谢大人特意跑一趟来传话了。”
太子轻笑一声,指尖捻下一朵盛开的绿萼梅,轻轻一掷,将它丢在地上。
谢知让看着太子,胸腔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是男人,最是清楚太子看姜蜜的是个什么眼神。再是伪装,谢知让也能看清太子眼底的贪婪和欲望。
这话,明晃晃是在和他挑衅!
太子,在觊觎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谢知让沉浸在一片怒火之中,手中力气不自觉放大,直到一声痛呼才让他醒过神来。
他回身,松开姜蜜。
“捏疼了?”
姜蜜捂着手,有些委屈地点头。
谢知让低下眼帘,掩去眸底化不开的阴翳,轻柔地替她揉捏手腕。
“日后,离太子远些。”
姜蜜点头,“我原也不敢和他有什么牵扯的。他能和谢文珠偷情,定不是什么君子。”
谢知让看着她白净面庞上烂漫的笑,没将太子的龌龊心思说出来。他摸摸姜蜜冰凉的脸,轻声道:“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你不一样呀!”姜蜜身子一歪,双臂挎住谢知让的胳膊,软着嗓子和他撒娇,“你是我夫君呢。”
见姜蜜这娇滴滴模样,谢知让眉头松动,眼底冰川骤然融化,轻松愉悦的笑意一点一点漫了上来。
他轻点姜蜜红唇,笑着调侃:“小嘴儿那么甜,岳父岳母还真没给你起错名儿。”
姜蜜轻哼一声,松开他的手,整理整理衣冠,又成了那端庄大方的谢淑人。
另一边的太子,却是正被皇帝责问。
“皇儿可知,你高祖是如何过世的么?”
太子心下一惊,躬身答道:“高祖父他……死于……”太子犹豫许久,才压低嗓音继续道:“马上风。”
皇帝并不去看自己这个满头大汗的儿子,只是端坐在龙椅上,信笔书写。
“知道,便该谨记这个教训。”皇帝神情冷淡,平声开口,“不该惦记的人,万不能动她。若叫人知道你这番心思,那这储君威仪,不要也罢。”
“父皇恕罪!”
太子膝盖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额头冷汗汇聚成一条小溪,滴滴答答落在光洁的金砖上。
父皇他……他知道……
皇帝并不开口说话。
殿内安静异常,甚至能听见太子惊恐之下吞咽涎水的声音。
太子因这寂静,心中更加惶恐。帝王威压之下,他只敢胡思乱想,却是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终于,顶上的人淡淡开口了。
“起来吧。”
太子猛地松出一大口气,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对着君父认错。
“多谢父皇提点,儿臣知错!日后定不再犯!绝不辜负父皇这片苦心!”
皇帝只是不冷不热地说道:“今日除夕大典,宴请群臣,皇儿该去和百官同乐。”
太子试探道:“文武百官,乃是父皇的朝臣,父皇去了,他们才会高兴的。儿臣陪着父皇便好。”
“去吧。”
见皇帝态度坚定,太子便没再说什么。他拱了拱手,转身往大殿那边去了。
皇帝并不在意太子的去向,只自顾练着手中的书法。忽而,他发出一声低笑,嗓音中暗含几许轻嘲。
宫宴无非是文武百官歌颂陛下功德的地方,觥筹交错,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御膳房传上来的膳食确实精美,只这天冷,菜也凉得快,姜蜜动了几筷子,便没再继续吃。
皇帝在上头说了几句话,陪朝臣喝了几杯酒便摆驾回后宫。
谢知让见皇帝走了,困觉,直接同他知会一声,也带着姜蜜离开了。
临走前,二人去了趟撷芳殿。
十一皇子年纪小,早早就从大殿回来。他正准备睡觉呢,却发现姨姨和姨父来了,一时喜出望外。
“姨姨!”小十一直接扑进姜蜜怀里。
“哎呀,我们十一殿下都准备睡觉啦。”姜蜜摸摸小十一披散下来的头发,软着嗓子和他说话。
谢知让就见不得他俩这腻腻歪歪的模样,轻啧一声,拎着他的后衣领子把人扯到自己跟前。
“姨……”
听十一皇子要喊他,谢知让连忙退开两步,压下眉头呵斥:“不许喊。”
小十一只得把嘴闭上,委屈巴巴地叫他“谢大人”。
姜蜜就笑看二人闹,从衣袖中掏出一枚用红绳串好的铜钱,而后挂在他脖子上。
“殿下,新年伊始,岁岁平安。”
小团子低头看着那枚铜钱,眼眶热热的,带着一点哭腔说道:“谢谢姨姨。”
“哭什么?”谢知让嫌弃地瞟他两眼,而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装满金叶子的荷包扔给他,“几岁了,哭哭唧唧的?走了。”
说罢,他拉着姜蜜便往宫外走。
小十一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两道在风雪之中搀扶着前行的身影。
他吸了吸鼻子,将那枚铜钱和荷包紧紧握在胸前,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暖意。
姨姨和姨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