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天不知道这些，还在京沪两地跑。
江上云看着十分疲惫的他，忍不住拐了一下，“要不……，就关了吧。”时不时几个小订单，勉强让厂里人闲散着干活，可终归养着那么多人，他耗不起。
洛九天不语。
还在不停地琢磨各种可能投资的人，江上云于心不忍，“我是支持你的，可如今厂子确实是开一天，亏损就多一天的，慢慢滚下来，你承担不住。”
许久之后，洛九天才从笔记本上抬头，“是啊，我再亏下去，可能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他无奈一笑，合上笔记本。
“可是……，那一厂子人怎么办？”
江上云长叹，“你已经尽力了。”
洛九天摇头，否认了这个说法。
“不，我还有很多人没见，你知道我的厂子，它是有竞争力的，我当时选定的生产线，在管道行业是能打的。”
对，洛九天专门做各种各类型管材。
江上云看着执着的洛九天，欲言又止。
“再努努力吧，我。”
洛九天惨笑道，“你知道吗，从过完年来厂子的水电费将近五十万，我真的有点儿付不出去了，如今的我腆着脸，生活上靠着你和一群朋友，可这五十万水电费怎么办呢？”
这么严峻？
不等江上云说话，洛九天看着江上云，一字一顿说道，“我厂子里那群大叔大婶，嫂子姐姐，凑够了这水电费。”
江上云忽地说不出话来。
他在投行上班，做的都是算计利益的事儿。
可这会儿面对洛九天说的这事儿，一时间也语塞起来。
洛九天点了根烟，摇头失笑，“我跟他们说不用，我想办法。他们凑够钱交给财务，让财务经理跟我说，厂子不能倒。”
所以，他没办法。
倒了的话不是这群人找不到饭吃，像瞎了一只眼的安保主管老邓说的，我们就是拿个盆找个碗，在如今的社会也能要到饭吃。可我们不想这么活下去——
平日里那些斤斤计较的农村嫂子，这会儿也站在他跟前，反而安慰他，“没事儿，个个平时过的节省，还有些余钱，大不了下个季度大伙儿再凑凑。”
因为工厂订单少，大家闲着，有人去旁边村里找零工干，有人去另外一个厂打日结。
洛九天看着江上云，笃定说道，“我比他们有钱，有地位，他们都在努力想办法救厂子，我为什么不呢，我好歹认识你们这群朋友，认识更有钱的人，这个不成，再找下一个就是了。”他眼眸沉静之中带着坚持。
江上云也不再劝放弃的事情，“我在想办法了解各个政策银行，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让你们再去融资，还有订单什么的，我想想办法。”
他对着这样的兄弟，说不出放弃二字。
洛九天马上厚着脸皮凑上来，“好好好，我等你好消息。你放心，我再去跟当地政府谈谈，用地事情……哎！”
倒是丰愚行这边，听到和西南的汇报后，缓缓抬头。
“这么远……”
和西南点头，“我也跟夫人说了，但正好半路上要经过墨州，青青姐在那边，夫人就说正好过去修整一下，再赶往赵县。”
赵县，也就是洛九天厂子所在的县份。
但比较特殊的是，洛九天选择的镇子在三个县区交叉口，丰愚行看了路线，眉头紧蹙，脸上也有些不放心。
“一千多公里，虽说都有高速，但坐这么久的车——”
和西南说了车队计划，“我们去三个车，带上一辆保姆房车，夫人吃住什么的，我跟厨上说了，安排他们派人跟着。这几天天气情况也不错……”
丰愚行摇头失笑。
“她啊，还是跟从前一样。”
和西南听得云里雾里，从前哪里一样？从前的李境和大小姐可是国内外四处飞，吃喝玩乐，偶尔上班拉拉大提琴，不然就是全世界捉拿高默。
哪里一样啊！我的先生！
葵兴敲门进来，丰愚行跟葵兴提上一嘴，葵兴不以为然，“先生多虑，您事情多就不用管夫人，我跟夫人一路，如今这点路不算什么。”
确实不算什么！
曾经李境和打马带队，从都城到前线，风餐露宿的也从不叫苦。
丰愚行叹道，“这不是有了身孕——”
葵兴抬头，“胎稳，不碍事的。”李境和身体素质还不错，加上真天天闷在家里，在觉得不妥，“她日日里趴在书案跟前绘图，先生也不担心她如此耗费心血，伤了身子。”
那幅画，几乎是李境和伏案一年的成果。
而今还在不停地调整，其中最大的改动是城外民居，因为不熟悉，葵兴醒过来提了不对，她只得裁下来，重新绘制那一幅。
工程浩大。
丰愚行忍不住扶额，“你倒是别说啊，她鲜少到城郊民宅——”
葵兴马上不乐意，反驳道，“我才不会欺骗公主！”
得！
我假死骗了她——，我有罪！
丰愚行没话说，而今听葵兴提来，他唯有妥协，“我有两个大型商务研讨会要亲自参加，只能你们一路上多照管她。”
葵兴点头，“放心吧，先生，我如今好起来了，不会那么莽莽撞撞。”
是吗？
和西南垂下眼眸，不太敢看葵兴，她真的觉得从前的葵兴多好啊，而今的葵兴贼头贼脑，收拾起人来更是不含糊。
往常是旁人糊弄他，而今是稍有不慎，就被他糊弄。
夫人而今有孕在身，骑马射箭练剑什么的做不了，好家伙！夫人是做不了了，可葵兴却十分喜欢，往常还差夫人一些，而今全然变了样，砍杀起来，一群现代的斯文人没有不害怕的。
私底下，和西南还问过夫人，“葵兴曾经是练武的？”
李境和淡淡一笑，“他比我厉害，数一数二的高手。”
除了秦垆，旁人也鲜少能过他的身，这么身形高大的内侍，因为皓月公主，他已经脱离了伺候人的下等太监身份，跻身于护卫武道这一档次。
许多世家公子都不敢在他跟前造次！
如今和西南问来，她想到了曾经葵兴的赫赫威名，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