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天象异常虽然奇怪,但也没有造成损伤,人们不过讨论一段时间便过去了。
这些天来,周暮宇的寝殿里总会收到南怜儿公主送来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时是亲手做的点心,有时是绣着山茶花的手帕或者护膝。南怜儿见过很多次周暮宇在校场上骑射、驯马、练功的样子 周暮宇对自己地伤从来不在意,南怜儿便想做一双护膝给他,只可惜刚做好周暮宇便暂时离开了南国。
周暮宇几次想要退回却又被反复送了过来,他只好找地方尽数放好。
因为皇帝对生日宴的重视,整个皇宫都忙碌了起来,倒是周暮宇这里乐得清闲。南国皇帝很敬重他,宫殿重新建造布置一应按照他的喜好来的,并且在后院开拓了池塘引进御花园的河流,池塘里养了许多周暮宇爱吃的鱼,还有宫人定时补充鱼数。
后宫的娘娘们都提前去了怜月楼,偌大的马车上堆满了给南怜儿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特地沿着官道出了宫,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对公主的喜爱。
南恒在马场上练完马便匆匆去找了周暮宇,他能察觉出来周暮宇这几日都在躲着自己,因为南怜儿一有空闲便粘在他的身边,周暮宇很久以前就给他讲过自己有一位挚爱的伴侣,也同南怜儿说过自己并非她的良人。
可惜他那傻妹妹,不管见过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心里却只装了这一个人,任他怎么劝都不听。
后院里,周暮宇正拽着黎泽逸给他烤鱼,许多年没吃了,馋的不行,他正头疼该送南怜儿什么样礼物,这几日都在烦的不行,城主府中也收到了南国皇帝的邀请函,着实令他头疼。
南恒立在院门口,望着二人说说笑笑的背影,更是看到了周暮宇眸子那他从未见过地爱慕与认真,从前的周暮宇总是没心没肺,放荡不羁,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
南恒收回思绪,不禁惋惜起南怜儿来,她几日前还兴冲冲地向自己打探尘哥哥会送他什么样的礼物。
“哎!想什么呢?”周暮宇不知何时闪身到了南恒旁边,南恒难得愣了神,片刻才微微躬身行礼,道:“老师。”周暮宇摆了摆手,望向手中的烤鱼,似乎挣扎了许久才忍痛割爱得扯下一小块肉来递给了南恒,道:“来 尝尝你们阁主夫人烤的肉!”那表情,不亚于什么重大灾难前的大义凛然。
南恒哭笑不得,连忙恭敬地拿碟子接好,他怕是‘三生有幸’才能吃到这么一块。周暮宇这才乐呵地坐了回去,也招呼南恒坐,不过要吃鱼就得自己动手烤了。
“老师,怜月楼那边早已经打扫好了,就差您没去了。”南恒规矩的坐着,他平日并没有这么拘谨,应该是黎泽逸在旁边的缘故。黎泽逸的话实在是少得可怜,总是周暮宇不间断得讲着,黎泽逸偶尔点头应一声,除此便是那双炽热的目光始终落在周暮宇的身上。
周暮宇尝试着转移话题,但在南恒质询的目光中不得不面对,陪笑着说道:“过几日就去……过几日就去……”南恒依旧温柔且有耐心:“明日便是宴席了……”
周暮宇一下子卡了壳,逃也似地钻进了黎泽逸的身后。
明月湖位于南国京都的西南侧,平日里都是文人墨客以及王公贵族们游玩的地方,湖水清澈,景色秀美,人们喜欢为它作诗词来抒发情怀或者引人注目,原来周暮宇也喜欢约南恒来这里喝酒,趁人不注意时偷捉几条池子里的鱼。
夜里的月儿明亮地照在湖面上,将旁边的怜月楼照的熠熠生辉,几十盏花灯绕着怜月楼飘动,甚是漂亮。周暮宇拉着黎泽逸偷偷摸摸顺着怜月楼的后门进到了给他们安排好的房间。
房间里的桌上堆满了南怜儿特地送过来的零食和美酒,都是周暮宇爱吃的,旁边还有一束娇艳的秋海棠。
周暮宇小心翼翼看了黎泽逸一眼,这位公主的爱慕之意实在太强烈了,周暮宇与她说过很多次自己有伴侣,她也只是伤心地哭一场,之后又来找周暮宇。
“泽逸……”周暮宇拉着黎泽逸正打算回卧房休息,就被黎泽逸拽进了怀里。周暮宇这才发现,旁边的屏风侧站着一位少女,少女正失落地望着他。
“尘哥哥……”南怜儿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我是特地来监督你的!我……我先回去了!”南怜儿拎着衣裙匆匆跑了出去,路过两人之后才用手抹了抹泪水。
周暮宇叹了口气,他并不想伤害这个单纯的姑娘,但感情的事情又岂能勉强,他抬头看了看望着他的黎泽逸,,黎泽逸的瞳孔还是鲜艳的红色,周暮宇忍不住吻了他一下。
南怜儿失落地立在门外,她今天是特地在这里等着周暮宇的,她想最后再为自己努力一下。
父皇说要在这次生日宴上为她选个夫婿,但她还是忘不掉周暮宇,结果还是失败了,她最是看得出周暮宇望着那人的眼神。
一个手温柔地抚上了南怜儿的肩膀,南恒提着灯走了过来,用帕子蹭了蹭南怜儿的泪痕,“傻姑娘。”南恒心疼地摸了摸南怜儿的头发,叹了口气。
南怜儿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浸湿了帕子,南恒也没有在阻拦他,只静静地陪着。
屋内,两个人都听到了外面低低的哭泣声,片刻才消失。良久,周暮宇才低声道:“泽逸,我们快些离开吧。”他留在这里,对南怜儿和泽逸都是伤害。
“好。”黎泽逸应了一声,将周暮宇拥进了怀里,温热的唇附了上去。周暮宇有些恍惚,他以前梦到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睁开眼睛时却只有他一个人,命运似乎总喜欢让他们两个人分开。
黎泽逸静静望着睡着的周暮宇,眸中的猩红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温柔地将周暮宇的手臂放好,起身走到了桌前,望向镜中的自己。
黎泽逸轻蹙了蹙眉,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想做什么?”
镜中传来带着一丝癫狂的笑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欺骗自己有意思么?”话音刚落,黎泽逸的手掌中燃起烈火,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庞,他压下手掌,消耗了极大的内力才将火焰熄灭,脸色都有些泛白。
镜中又传来低沉的笑声,“不过么……”话还未讲完,声音便已经消失了,黎泽逸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伤口已经愈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榻上的周暮宇抬了抬手臂,身边空无一人,他瞬间惊醒,“泽逸!”
周暮宇猛地坐了起来,黎尘连忙走过去将他抱进了怀里,周暮宇见黎泽逸还在,才放下心来。
“泽逸,你去做什么了?”周暮宇心有余悸地望着黎泽逸,似乎是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有些口渴。”黎泽逸应道,将周暮宇的被子给他盖好。周暮宇笑了笑,还不忘了调侃他,“我还以为你不要我逃跑了呢,泽逸,我也渴了。”
黎泽逸弯了弯唇,在周暮宇额上吻了一下,起身去给他倒茶。
黎泽逸将茶杯递给周暮宇,忽然问道:“想好送什么礼物了吗?”周暮宇险些一口茶呛到自己,说起这个就头疼,他有些委屈地看向黎泽逸,这才发现他的瞳孔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还没来得及高兴,那抹猩红再次爬上了黎泽逸的瞳孔,周暮宇只得深深叹了口气,将茶杯用内力送回了桌上,扯着黎泽逸躺下睡觉。
“快睡吧泽逸,明天可有大戏要看。”
“好。”
清晨的怜月楼已经忙碌了起来,南怜儿装扮地非常华丽,在花园里荡秋千,旁边的侍女给她送来了新鲜的水果,生日宴在晌午举办,她现在只需要等着各种各样的恭贺和礼物。
其实南怜儿的心情不算太好,就在昨夜,她爱情的火苗彻底被浇灭了,对于父皇接下来要给她安排的联姻她也不在意了。
“怜儿。”温柔的声音传来,南怜儿从秋千上下来,颔首行礼,“父皇,哥哥。”
皇帝带着南恒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侍从。
南怜儿面上勉强挂上了笑容,皇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表情,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侍从全部退下,南恒也告知了一声离开了。
“怎么了怜儿?”皇帝说话温柔,目光也宠溺地看向南怜儿,这是他唯一的女儿。
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南怜儿又忍不住落下泪来,皇帝心疼地拿帕子擦拭掉了泪水,“怎么哭了?谁欺负我的怜儿?”
南怜儿依旧倔强地摇了摇头,靠在了父亲的怀里,“女儿只是想母后了……”提到南怜儿的母后,皇帝也叹了口气,她的母后是皇帝的发妻,可惜当年生了重病西去了。
“好了,不哭了,今日是你的生辰,应该高兴。”皇帝揉了揉南怜儿的头发,南怜儿这才止住了泪水,点了点头。
“父皇,女儿不想嫁人……”南怜儿眼睛还有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皇帝深叹了口气,“逸昤城富饶平宁,是个好去处,还是说我的怜儿已经有心上人了么?”
皇帝看着南怜儿紧张了一瞬的眉眼,心下了然,他很早就知道南怜儿心怡周尘,可他也听南恒讲过周尘很早便有伴侣了,周尘对南国有恩,他不能强求,只能想方设法为南怜儿寻一个好夫婿。
南怜儿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微微躬身道:“女儿听父皇的安排。”皇帝轻拍了拍南怜儿的肩膀,“走吧,去看看你的生辰贺礼。”
南怜儿扬起笑容,随着皇帝向她的宫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