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老艾的男人,外号老A,真名艾柏林,是这个弄堂里的原住民,和酒馆老板娘自小厮混玩耍,虽谈不上青梅竹马,但也熟得跟面条似的。
早些年炒外汇玩股票,逢人开口不是汇率,就是均价线,看着很牛气的样子。
可惜人生蹉跎转眼四十好几,钱没赚到还赔了时间,依旧一事无成。
结了一次婚,每日为鸡毛蒜皮的烂事争争吵吵,最终两败俱伤离了,归根结底俩字:没钱!
没钱的男人不如狗,这话太扎心,却很现实。
抱着一颗执迷不悟的心,艾柏林混入国丰证券客户部,当起了一名股票操盘手。
说是操盘手,其实就是下单员,按照客户指令买进卖出,跟机器人似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但艾柏林算的上资深股民,他有一套自己的交易体系,只是没有钱实践而已。
四五年下来,靠着给几个身家千万的富豪做单,攒了点散碎银子,却始终不敢孤注一掷,一把定输赢。
因为他赌不起,赢了还好说,输了就得从头再来,已经奔五的人了,还要重新开始,那简直就是要人命。
所以艾柏林一边做单一边谋划退路,想到一条能够让自己在短期内大赚一笔,又不用承担风险的稳赢法子。
他的思路很简单,就是借做单之际,跟着大户喝口汤,只要大户稳定盈利,自己也能过得很滋润。
可是炒股这玩意儿哪有什么神仙手,有人六七百万玩到了上千万,觉得自己比巴菲特还牛逼,非得加杠杆,结果被市场一击闷棍直接干翻,直接打到了十八层地狱。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多少大户被这熔金炉炼成了人渣,多少小散被这火坑埋进了泥土?
艾柏林不敢冒然尝试,怕自己一旦陷进去,就永远爬不起来了,只好在原地踏步,他坚信终会有一天,有一个脚踏七彩祥云的贵人来拯救他。
盼星星盼月亮,三月份的时候,贵人终于来了。
一个叫于子涛的小散户,将一支雪威龙炒得风生水起,姓林的主家跟着吃了好几口大肉,这让艾柏林很是眼红。
暗中跟着做了几单,赚了点儿快钱,正准备在四月份投入全部身家搏一把的时候,这家伙突然不玩了,转头搞起了什么狗屁的蛋糕店。
这让他很是不爽,甚至有些恼火。
你一个玩线上金融的人,搞个屁的实体,不知道隔行如隔山吗?
放着日入万元的好日子不过,偏偏去赚仨瓜俩枣的辛苦钱,你他妈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心里有病!
不仅是他看不懂于子涛的骚操作,就是身价千万的林家豪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最后一番分析,得出一个结论:这厮就是踩到了狗屎,靠走运才赚了那点儿钱!现在拿钱开店,纯粹就是没胆,不敢玩了呗!
这样一来,林家豪立刻对于子涛失去了兴趣,也不管什么蛋糕店了,只等着看于子涛倒闭。
现在第二个贵人又出现了,那就是劲松集团家主的千金,张可馨。
据说这女人盘感极好,选股往往都是中长线大牛股,关键还是劲松集团的投资部主管,背景强大。
有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能舒舒服服地靠着,干嘛非得往于子涛那棵歪脖树上蹭呢?
趁着林家豪这股东风,艾柏林也悄默声地趟了一道浑水。
昨天跟单张可馨,趁机压入三十万,107.28买入2700股舍得酒业,尾盘涨停,浮盈元,暗自窃喜了一回。
今天他娘的又是涨停,浮盈元,两天时间净赚三万多,他兴奋得几乎快要癫狂!
这个时候,艾柏林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一夜暴富\",如果自己投入的不是三十万,而是三百万呢?
赚钱的感觉真特么爽!
“尖椒炒肥肠,腊汁酱牛肉,五香花生米,来咯……”
老板娘将三盘下酒菜端上桌,又拿来半瓶二锅头,给艾柏林斟满酒杯,喜滋滋地望着面前的老男人。
“看什么呢?满脸褶子跟老树皮似的,我可不是你的小鲜肉啊!”
艾柏林夹起一筷头肥肠塞进嘴里,又美美地呲溜了一口酒,瞪了眼花痴一样的老板娘。
老板娘笑眯眯地凑上来,在艾柏林身上闻了闻,啧啧点头。
“唉呀妈呀,老艾啊,我咋闻到了一股钱的味道呢?你是不是给哪个富婆讲睡前小故事去了?”
“去去去!老子铮铮铁骨,以后可就要雄起了!怎么可能给富婆当舔狗?”
艾柏林没好气地推了老板娘一下,夹了几片酱牛肉吃得欢快。
“耳朵根子硬气得很嘛,说话都这么拽了!”
老板娘不依不饶,伸手捏了捏艾柏林的耳垂,“精力这么好,不打算找个女人过家家吗?”
“找什么女人?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骂我是窝囊废,老子欠她的呀?哼!”
艾柏林痛饮一杯酒,骂骂咧咧道,“虚荣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贱婢!”
一句话打翻一船人。
老板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是尴尬。
“别坐着了,赶紧给我弄碗米饭去啊……”
艾柏林将炒肥肠扒拉干净,舔了舔筷子,“别忘了,还有那个酸辣肚丝汤!”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起身进了后厨。
十来分钟之后,酒足饭饱的艾柏林一抹嘴,从怀里摸出五张红票,拍在桌子上。
“给!拿着买点补品补补身子,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干巴巴的跟个猴似的!”
“老艾,咱俩这么多年哥们儿了,这点儿钱就想收买我,也太穷气了吧?”
老板娘眼一热,扭捏着不肯收钱。
艾柏林也懒得装斯文,他走到门口一把拉下卷帘门。
“都是大尾巴狼,就别在我面前装纯了!”
他将钱拍在老板娘手中,一个熊抱将她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下去。
……
和陈哥分手后,于子涛到超市买了一斤陕北小米和一包酱菜。
中午那顿羊肉吃得有些过火,晚上熬点小米粥就咸菜,解解腻。
一到嘉园小区巷口,远远就看见牛老头又在拎着水壶给蔷薇花浇水。
“牛姥爷,你还真把那几株破花当宝贝啊?
都这个点啦,赶紧进屋,我给咱爷俩熬点红枣小米粥喝!”
于子涛打了声招呼,上前几步,就要接过牛老头手里的水壶。
“慢着!”
牛老头目光不善的瞪着他,“是不是你给老乔头说,我跟他一起走街串巷捡过破鞋?”
“捡啥破鞋啊?我咋不知道呢?”
于子涛一脸懵,完全不知道牛老头在说啥。
“还给我装?看看这是什么?!”
牛老头扔掉手里的水壶,指着额头上鼓起来的大包,恼羞成怒。
“不是你说的,那老东西冲过来二话不说,能给我一鞋底子吗?”
“哦,我想起来了,在公园里抖箜篌的那个大爷,就是你说的老乔头吧?”
于子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牛姥爷,你不会真的是偷看寡妇洗澡的那个牛二蛋吧?”
于子涛的话音刚落,牛老头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一双老眼里满是杀意。
\"我呸!”
牛老头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抬脚拿起鞋子就往于子涛头上抽。
“你个混蛋玩意儿,你才偷看寡妇洗澡呢!\"
“救命呐,牛二爷要杀人啦!”
于子涛哇呜一嗓子,抱着头往前一窜就往楼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