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阳东三小出来,于子涛径直去了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现金。
随后到超市溜了一大圈,提着鼓鼓囊囊一大兜零食,还有一个粉嫩可爱的兔子玩偶,拦了辆出租直奔小洁家。
小洁妈妈正在门口的水管旁洗衣服,见于子涛拎着一大堆东西走过来,忙起身擦了擦手。
“你都帮了我们很多忙了,再让你破费,我……”
“大姐,啥破费不破费的,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哈!”
于子涛冲着屋子里喊了一嗓子,“小洁,大哥哥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呀?”
他身子一斜,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挤了进去。
小洁靠在枕头上,手里正拿着一本有些卷边的《格林童话选》,神情有些落寞。
一见于子涛进来,小丫头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先听坏的吧。”
“哦,为什么先听坏的呢?”于子涛很好奇。
小洁放下手里的书,抚弄着兔子玩偶:“好苹果放在最后吃,嘴里一直都是甜的!”
“哎呦……人小道理还懂得不少呀,书上看到的吧?”
“嗯!”小洁点点头,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
“好吧,那就先听坏消息……撞你的那个李小芸,被我狠狠地扇了个大耳光,小眼镜都给打飞了!哈哈……”
于子涛挥舞手臂,跟风火轮似的比划着,逗得小洁咯咯直笑。
“踩你奖状挠你脸的潘紫莹,被我左一巴掌右一巴掌,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了猪头大队长,嘿嘿嘿……是不是很解恨啊?哦还有还有……
“拽你头发的张若涵,吓得直叫‘不要啊……不要打我,爸爸救命呀……’,跟个老鼠一样钻到桌子底下,不敢出来了!”
“然后呢?”小洁神色紧张,一脸期待。
“然后她爸就说‘你要打我女儿,我就让你牢底坐穿!’,哈哈哈……你猜大哥哥怎么说?”
“大哥哥怎么说的?”小洁一脸亢奋。
“大哥哥说,‘我乃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尔等妖魔鬼怪再不现了原形,就吃俺老孙一棒!’……”
于子涛跳上木凳,金鸡独立,跟个猴子似的手搭凉棚往下望。
“咯咯咯……”小洁笑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张若涵爸爸一听,立马跪倒在地,说:‘我愿花钱为我女儿赎罪,请大圣高抬贵手,饶她一命!’,我一想,好啊,白送的钱不要白不要,嘿嘿嘿……”
于子涛跳下凳子,一脸正色:“大姐,把你手机借用一下。”
小洁妈妈不明所以,从抽屉拿出一个老款的红米手机。
于子涛打开里面的支付宝收款码,将五万块钱转到了小洁妈妈的账户。
“五万块?这……”
看着收到的短信,小洁妈妈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收着吧,这是补偿给小洁的,该要的一分都不能少!”
于子涛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放到木凳上,“这一万块,是我给小洁助人为乐的奖励!”
小洁妈妈连忙摆手:“这可使不得啊!你挣钱也不容易,再说…….”
“大姐,小洁的事就是我的事……”
于子涛打断她的话,呵呵笑道:“我已经替她报了仇,以后有啥过不去的坎,你就跟我说,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儿!”
“大哥哥,你给我报了仇,应该是好消息呀,你咋说是坏消息呢?”
小洁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
“对啊,坏消息是对欺负你的人说的……可我确实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呀?”
“潘紫莹这个害人精,从阳东三小滚蛋啦,而且她有一个坏名声,就像蜗牛背上的壳,走到哪儿都嘚瑟不起来了!”
“欧耶!”
小洁顾不得脸上牵扯的疼痛,高兴得叫起来。
“好了,安心养伤吧,后天大哥哥亲自送你去学校。”
“真的吗?太好啦!我要让我们同学知道,我有一个孙悟空一样的大哥哥!”
小洁激动地就要往起站,却被于子涛一把摁住了小脑袋。
“别乱动,得意忘形可是要摔跟头的呦。”
小洁动弹不得,只能抱着兔子玩偶开心得笑。
从屋里出来,小洁妈妈一直将于子涛送到巷口,眼睛有些湿润。
“大兄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我们娘俩能不能挺得过去……她爸走的这些年,日子苦就苦点吧,反正也能凑活着过……
“要不是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我都不知道她一直被欺负,可小洁这孩子宁愿憋在心里,也不对我说,她是怕我担心呐……可这比拿根针往我心口扎,还要难受啊……”
她说着说着,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于子涛被弄得有些局促,可又找不到适合的话来安慰,只能沉默着。
“大兄弟,真的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们娘俩的活菩萨!”
“大姐,快别这样说……我怕折寿呀!”
于子涛简直尬的要死,这顶帽子也太大了,简直是泰山压顶呀!
再待下去,高帽子越戴越多,还不把他给压死啊?
他胡乱支吾几句,夺路而逃。
拐过巷口,不经意间回头,看见小洁妈妈还站在那棵梧桐树下,冲他摆手。
……
惠仁医院。
老疤走在病房楼道里,一会儿来一个左右摆拳,一会儿又做个贴墙俯卧撑,无聊得简直想发疯。
待在医院里,每天除了打饭,就是陪曹新刚下楼遛弯。
两人又都是闷葫芦,没个共同话题,坐到一起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老疤不止一次给马宇杨打电话,求他来把自己换出去,说再这么待下去,没有病也得憋出病来。
可马宇杨这家伙装傻充愣,不但不答应,还在电话里鼓着乌鸦嗓子高唱:“我要像梦一样自由,像大地一样宽容;在这艰辛放逐的路上,点亮生命的光芒……”
站在饿汉子面前啃鸡腿,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吗?
“这个狗东西,等我回到烘焙坊,一定让他尝尝沙包大的拳头!”
老疤刚走过医护站,就听电梯“叮!”的一声响,于子涛从门里走了出来。
“啊呀于兄弟你可来了!赶紧让马宇杨把我换掉吧,再耗下去,我要成神经病了……”
老疤赶忙迎上去,眼神热切。
“初一都熬过来了,还怕熬不到十五啊?”于子涛呵呵一笑,“对了,谢凤娴这两天再来了没?”
“昨天下午来了,就她一个人,那个姓乔的律师没有来。”
“哦?她说了什么没有?”
“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非得求着见曹新刚,我就放她进去了……”
老疤顿了一下,有些懊恼,“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我也没听到,不过谢凤娴走了以后,曹新刚一直唉声叹气,今天早上都没吃饭……”
“行了疤哥,你不管了,我进去问问他!”
于子涛轻咳了两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很安静,只有床头柜上的小闹钟发出嘀嗒滴答的声音,曹新刚拄着双拐,背对着门站在窗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有人进来,他缓缓转过身,眼中透露出无尽的疲惫。
“我听疤哥说,昨天下午谢凤娴来找过你,是怎么回事?”
于子涛随手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哎......”
曹新刚叹口气,表情有些落寞。
“谢凤娴是想求我救她儿子,她说,只要我写一份事故谅解书,她立刻就转给我五十万……还说,以后互不相欠,谁也别找谁的麻烦!”
于子涛眉头微皱。
谢凤娴是个很骄傲的人,之所以拉下颜面来求曹新刚,一定是关系网破裂,求不到人,不得已而为之。
如此一来,那事情就好办了。
“那你答应她了?”
于子涛看向曹新刚。
曹新刚摇摇头:\"还没有……我不知道该不该拿这个钱……”
他欲言又止,不敢看于子涛的眼睛。
“这是你的事情,不用考虑我……”
于子涛知道曹新刚的心思,嘴角轻扬。
“我想给曲博一个教训,而你要的是他的钱,既然已各取所需,也该完美收场了。五十万,给你媳妇好好看看病,兴许日子还能有点奔头!”
曹新刚抬起头,脸上显出顾虑:“那我写了谅解书,姓曲的会不会啥事都没了?”
“你怕他会报复你?”
于子涛淡淡一笑,“即使有了谅解书,他照样难逃踩缝纫机的下场,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他要报复?那更好啊,不让他赔个底儿掉,我就不姓于!”
曹新刚眼眶突然就红了,一个四十多的糙汉子,一时竟有些哽咽。
他抽出手,抹了一把眼角:“这些天顿顿肉蛋奶的,越吃我心里越愧得慌……里里外外花着你的钱,还请人照顾我媳妇……可我却干了件最辱没良心的事,我……我真是个混蛋呀!”
“行了,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别跟个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
见床头柜上有张名片,于子涛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谢凤娴留下的。
他掏出手机按照上面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喂,是富鑫公司的谢总吗?我是曹新刚的委托人,对,是我!我们可以写谅解书,但五十万必须先到账……”
为了让曹新刚也能听见,于子涛摁响了免提。
“不行!五十万不是个小数目,我要先见到谅解书!”
谢凤娴明显不信任于子涛,怕他们拿钱跑路。
“谢总,你就别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于子涛嗤笑一声,“与其你防着我,我防着你,不如找个公共场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半个小时后,我在曦月台小区门口的咖啡馆等你。”
“行,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于子涛看向曹新刚:“能下床走路吗?”
“可以……这几天能下楼遛弯了。”
曹新刚点点头。
于子涛嗯了一声,拉开病房门:“疤哥,你赶紧去办出院手续。”
“哎呀妈呀,我终于自由啦!”
老疤一声大吼,像一只呆萌的猫头鹰似的,噔噔噔地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