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园小区十二号楼,b座一层。
一股浓烈的肉香味飘荡开来,弥漫在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于子涛把切成麻将块儿一样的土豆,放进锅里,续了点儿水,又加了两片干辣椒,改小火慢炖。
红烧肉炖土豆,这可是牛老头最为钟爱的一道美食。
一个来月没吃,感觉大半年不知肉味,可把牛老头给馋坏了。
此刻,看着于子涛在厨房忙活,坐在客厅等着开饭的牛老头搓了搓手,从柜子里拿出半瓶洋河大曲,先自斟一杯,润了润嗓子。
趁着炖肉之际,于子涛走到客厅,坐到小皮凳上择韭菜。
“有肉吃就得了,还吃什么菜呀?”牛老头翻了个白眼。
于子涛呵呵一笑:“韭菜炒鸡蛋,补气壮阳的好东西,很下饭的。”
“我一个老头子,壮什么阳?别给我整那些弯弯绕,我就好这口红烧肉,别的都不行!”
“那一锅全是您的,没人和您抢……”
于子涛将择好的韭菜放进盆里,冲洗干净,又打了两个鸡蛋。
他拿起锅铲将红烧肉翻了翻,正准备夹块土豆尝尝软烂程度,窗台上的手机响了。
“小马哥,有事啊?”
“于兄弟,米奇女店长上钩了!”
马宇杨的声音有些亢奋。
于子涛一怔,旋即明白了上钩的意思:“先不要着急,晾一晾再说。”
“为什么?”马宇杨不解,“这不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吗?”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容易失去……”
于子涛轻咳一声,“欲擒故纵嘛,明白不?”
“但是现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又冒出个应聘女店长的,而且人家曾经是金百汇珠宝店的销冠,模样俊俏,身材也没得说……”
马宇杨语速很快,跟机关枪似的,“选谁不选谁,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我已经让她们回去等消息了。”
“嗯,这件事先缓缓……”
挂了电话,于子涛略一思索,心中大定。
十来分钟后,一大盘红烧肉炖土豆上了桌,牛老头眼珠子都能掉到盘子里。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烫得嘴皮子跟着了火一样,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惬意。
一盘韭菜炒鸡蛋端上来,于子涛又给牛老头盛了一小碗米饭。
“牛姥爷,您自个儿慢慢吃着,锅里的红烧肉凉透了再放到冰箱里,我有点事儿就先走了……”
牛老头刚夹起一块软烂的土豆,听于子涛要走,顿时脸就拉了下来。
“你个臭小子,陪干爹吃碗饭,还委屈你了?”
“我是真有事啊!”
于子涛连忙解释,“烘焙坊忙得很,我招了个店长,得赶紧过去看看……”
“再忙还差一口饭了?坐下!”
牛老头瞪了他一眼,“喝一杯酒,吃两口肉,能撑着你了?”
“好好好,我就陪您老喝一杯!”
于子涛吃了两块肉,又满了杯酒,跟牛老头相碰,两人一饮而尽。
牛老头扒拉了两口米饭,突然冒出一句:“小芋头,凡事过犹不及……不论好事坏事,都要有个度!”
刚走到门口的于子涛,不由得一愣。
这老头话里有话啊……难道我暴捶张雨铎的事情,被他给知道了?
他扭过头,看见牛老头手里的筷子抡得飞快,正大快朵颐地吃着红烧肉,跟个没事人一样。
于子涛拉开门,大步朝巷口的老街坊面馆走去。
老街坊面馆里,先到的鲁飞已经点了一盘猪头肉,见到于子涛进来,又问老板娘要了一瓶果啤。
“下午还得上班,咱哥俩就凑活着随便吃点儿……”
鲁飞给于子涛倒了杯果啤,“尝尝老板娘家这个猪头肉,配上小米辣蘸汁,味儿很正!”
于子涛夹了一块儿肉,沾了点酱汁,果然辛辣适口。
“老涛,你咋整这么大动静啊?
鲁飞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听说120来的时候,那孙子跟滩烂泥一样,扶都扶不起来……你这出手也太重了!”
“一条为虎作伥的狗!”
于子涛嘴角一翘,“越打越过瘾,收不住了,嘿嘿嘿……”
“你还笑得出来?真要把他打死了,谁都落不得好……”
鲁飞叹了口气,“对付这种人,随便找两个混子都能替你出气,何必要自己上手呢?”
于子涛眸光突然一闪,“手刃仇人,图的就是个痛快!”
他端起果啤咕嘟嘟灌进嘴里,颇有几分英雄气。
“这孙子和曲博像两只苍蝇一样嗡啊嗡的,时不时冒出来恶心我一下,不拍死他们,难道我还当宠物养吗?”
鲁飞眉头紧锁,试探道:“那你是不是也要这样对付曲博?”
于子涛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曲博和我一个院儿长大的,他妈和我妈关系挺好,这王八蛋要是躺到医院里,我估计他妈得天天上我家嚎去……”
鲁飞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要不给他点儿教训得了,没必要打生打死的,做人留一线嘛……”
“给谁留一线呢?”
于子涛将纸杯狠狠地捏成了一个疙瘩。
“同学会上,他当着二十几个同学面嘲笑我,留一线了吗?背后怂恿潘峰对我下黑手,留一线了吗?指使曹新刚把我撞成胸肋骨折,留一线了吗?
“他妈爱上哪嚎上哪嚎去,关我屁事!这种人渣你还让我留一线?鲁飞,打没挨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知道疼!原以为咱兄弟十多年,没想到为了一个王八蛋,你居然跟我求情?”
“我特么瞧不起你!”
于子涛气急,一把摔掉纸杯,扭头就往外走。
“老涛老涛……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
鲁飞也急了,连忙跟在后面解释,“我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呢?老涛,你听我说嘛……”
于子涛根本不理他,蹬上路边的一辆小黄车,绝尘而去。
鲁飞悻悻地回到面馆,看着刚端上来的两碗油泼面,愣愣发呆。
……
阳东市创业孵化园,富鑫公司。
看着从外网发来的电子邮件,谢凤娴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向合作良好的外国农药公司,突然终止了与她的代理关系,给出的理由居然是“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是什么神逻辑?
合着我就是一棵阻碍你们发展的歪脖树呗,想攀高枝就用这种俗气话来搪塞我,那也太小看我谢凤娴了!
她拿起专用座机,就给帝都总代打电话。
可人家告诉她,阳东市已经有农资公司接手了,大腿比她还粗。
反正只要有销量,给谁做不是做,还叫她不要无事生非。
几句话把谢凤娴鼻子都能气歪,她扔下电话叫来秘书小张,让他赶紧去查是哪家公司抄了她的底?
不大一会儿,小张急吼吼地跑来告诉她,是一家新成立的农资公司,叫稼年华。
“稼年华?”
谢凤娴皱着眉,追问,“负责人是谁?”
“钟战良……”小张小心翼翼,又补了一句,“就是钟阿四。”
“是不是给咱们批货的哪个钟阿四?”谢凤娴心里一沉。
小张点头。
支走了小张,谢凤娴怒不可遏,拿起手机就拨通了钟阿四的电话。
“钟阿四,你什么意思?抄近道抄到我头上来了?也不怕半夜有人掐死你!”
“那你快来掐死我啊,我好怕怕呀,哈哈哈……”
钟阿四放声大笑,“这几年你代理仿制药,在阳东市一家独大,赚了不少钱吧?看看你那满脑肥肠的儿子,就知道里面的油水有多足!哼!这么大块蛋糕,总不能再让你一个人给吞了吧?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嘛……
“另外,我还告诉你,我已经找了另外一家分销商。从此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富鑫公司就自求多福咯,拜拜了您呐!”
被钟阿四一通奚落,谢凤娴气得嘴皮子都开始打颤。
离了张屠户,我还不吃带毛猪了?没有代理权,少了批发业务,我照样不是等闲之辈!
谢凤娴嘴里嘟囔着,拿起手机又给关系网打电话,结果一一遭到了拒绝。
理由千篇一律的相似,不是业务需要调整,就是领导出差不在。
“怎么会这样?”
谢凤娴颓然地靠在老板椅上,神情黯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昨天还风风光光的她,今天完全就成了过街老鼠。
“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还是我招惹了什么人吗?会不会是……”
谢凤娴脑子里嗡的一声,忙不迭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听,急得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坐卧不宁。
小博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孩子一天到晚不叫人省心,这个家迟早得败坏在他手里。
谢凤娴来不及多想,翻找电话本,想找个与儿子关系近的人问问,可找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
以前手机里还有鲁飞的电话,可自从上次在医院讹了她三万块钱,一气之下,就把号码给删除了。
现在倒好,问也没人问,找又没处找。
谢凤娴一脸苦相,再次拨打曲博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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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博将腿搭在茶几上,左手搂着一个妖娆的女人,右手拿着麦克风肆意狂吼。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儿哪,
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音响里传出破锣般的声音,就是一头猪来哼哼两声,都比这撕裂耳膜的噪音更好听。
\"曲哥,你唱得太棒了!\"
妖冶女子笑嘻嘻地鼓掌,拿起桌上的红酒又倒了一杯:\"干了这杯,我敬你!\"
说完,她仰头将杯中的液体喝了一半,还故作豪迈地拍了拍鼓胀的胸脯。
曲博看见这幕哈哈大笑,他接过半杯酒一饮而尽,随即将女子揽过来压在身下。
“小宝贝儿,你可真是个迷人的小妖精呀,让人越看越喜欢……”
他伸出咸猪手,就要解开女子衬衫的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