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魅酒吧,监控室。
林家豪挂了电话,眼睛眯成一条缝,微扬的嘴角上挂着一丝邪气的笑意。
“姓于的,跑得还挺快!哼,你也就配吃点小鱼小虾,大鱼还是我来吃好了……”
他曲起指关节嘣嘣地叩击桌面,眸光闪过一抹寒厉:“我可是你的影子,只要有光,我就吃定你了,哈哈……”
林家豪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走到酒柜前,拉开一瓶红酒。
“叮——”他弹了一下杯口,清亮而绵长的声音激荡耳膜,光洁的玻璃杯倒映着他俊朗而阴邪的脸。
他拿起高脚杯晃动两圈,凑到唇边轻啜一口,猩红如血的液体顺着喉咙汩汩而下。
“两天赚了十五万,顺滑的味道真是不错啊……”
林家豪放下空掉的酒杯,打了个响亮的嗝儿,细眼微闭。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黑瞳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阴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比纯净的气息,仿佛又变回了儿时那个单纯|的少年。
只是,他的心底却隐藏着极致的狠辣和疯狂,这样矛盾的他,却更让人忌惮和畏惧。
林家豪缓步走出监控室,扶着栏杆望向一楼吧台,看着高凳上坐着的黑色皮衣女子,嘴角忽而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美丽的女士,你长得真漂亮……我叫林家豪,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能陪我跳支舞吗?”
他来到吧台,很绅士地弯腰伸出左手,摆出一副邀舞的姿势。
皮衣女子抬眸瞥了他一眼,脸上浮起一抹讥笑。
她并未理会林家豪,继续跟旁边的两位客人聊天,对于这些衣冠楚楚,表面斯文内心龌龊的男人,早就司空见惯了,根本懒得搭理。
而吧台里的调酒师却表情有点僵硬,一旁的常薇更是眼神怯怯。
林家豪碰了壁,却并不尴尬,反倒收起笑容,换了一种态度。
他重新直起身体,优雅地转身离去,一路穿行到舞池,邀了几位美女跳舞,他的动作非常标准,每一个旋转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摆头都引发热烈的尖叫。
皮衣女子听到喧哗声,侧目望了过去。
只见刚才向她邀舞的高瘦男子,像一个孤傲的黑天鹅,正在舞池里翩然起舞,流畅丝滑的舞步,惹来一片花痴般的惊叫,甚至有不少美女想要主动贴过去,都被他无情地推开。
林家豪脸上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却偏偏做着很优雅的事,尤其他那张俊朗而邪性的脸,更是吸引了众多女孩子注意。
皮衣女子撇了撇嘴角,收回视线,继续跟朋友聊天。
……
十三点四十八分。
雪威龙已从高点7.90落到了7.52,涨幅也从9.89%回撤到4.74%,中间虽有小波浪起伏,但始终没有创出新高。
清仓完毕的于子涛正在病床上呼呼大睡,冯瑶拿着笔记本又在玩麻将,一边摸牌一边噘嘴嘟囔,誓死要和这个叫开心一枝梅的家伙,决战到底。
越挫越勇,方显巾帼气概;死缠烂打,才叫钉子精神。
我就跟你耗上了!
806病房里,马宇杨正在打电话。
现在整个病房完全成了他的私人单间,只要肯花钱,标间变特护。
虽然没有大屏电视和真皮沙发,但好在睡觉听不见打呼,打电话不用跑去楼道,这就够了。
反正也待不了两天了,再和于子涛拉拉关系,凑合着给林家豪交个差,自己也就彻底解放了。
“爸,雪威龙您到底多钱卖的?”
“唉,没有卖在最高点,不过也差不离,也就是七块六七吧……”
“到底多少,您说个实数啊!”马宇杨皱紧眉头。
老爸调侃似的笑了笑:“七块七毛七,三个七嘛,多好!去掉交易费,十万股差不多能赚个九万多吧,呵呵……”
“多卖一分就是一千块啊!爸,您不会连这个账都算不来吧?两分钟少了七八千,您还乐呵个啥呀,不听人言吃大亏……”
马宇杨对老爸行动迟缓很是不满,言语中不免有些奚落的味道。
“嗨你这个混球,还教训起老子来了?!老子打天下的时候,你小子还抱着奶瓶喝奶呢……”
老爸忽而咳咳两声,语气一下变得绵软起来:“哎扬子,你那朋友什么来路,看盘很精准呀,跟未卜先知似的……嗯,有机会你把他带家里来,我想见见他。”
“怎么,您想让他做您的枪手?”马宇杨诧异。
“这小子可是个人才呐,不!是天才……哦也不对,是财神!哈哈……”
老爸越说越来劲儿,电话里都能听出他难掩的激动。
“扬子,你小时候我到城隍庙给你求过签,庙祝说你有贵人相助。前三十年吧,我一直不信,可现在我信了……你看,你这朋友一句话咱就赚了近十万,他就是你的贵人!”
“下周,啊不,就明天!你把他请到家里来,让你妈亲自做几个特色川菜,我和他好好聊聊……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谢他危难之处见真情,啊哈哈……”
马宇杨很是无语,老爸就跟见着聚宝盆似的,不但见钱眼开,还想据为己有。
这和林家豪那个阴损货有什么区别?
再者说,我和于子涛的萍水相逢,本身就是目的不纯的假戏真唱,什么贵人相助?说到底就是给拉拢一个合理的借口。
“爸,我这朋友出了车祸在医院躺着呢,每天拉屎撒尿都得让人伺候……没个三五月下不了床,您就打消了请客吃饭的念头吧!”
“什么?怎么会这样?哎呀呀,太可惜了嘛这……”
老爸语气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
“扬子,他现在哪个医院?我立刻派人把他转到省人医去,那里的医疗条件比阳东市好多了!对了,你现在就去他那儿,到了给我发个定位,我一会儿就到……”
“哎呀爸,想巴结人家,也不用这么急火攻心吧?他肋骨断了几根,你盲目转院不折腾人呢吗?您就别添乱了,等有机会了我自然会让他见你。没事我就挂了哈……”
马宇杨实在不想听老爸唠叨了,有这功夫还不如他找于子涛下盘棋呢。
“你个混球咋说话的?什么巴结人家,这叫利益相帮!转不了院,就请最好的护工,我给你说……喂,扬子……喂……”
被老爸的声音轰得脑袋都大了,忍无可忍的马宇杨心一横,直接挂断。
啊……耳边清净了,世界真美好。
……
十五点三十二分。
于子涛梦见自己的两条腿被汽车轧断了,穿着白大褂的护士长咯咯冷笑着,举起沾满血污的电锯就要给他截肢。
他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淋,却发现原来是个梦。
于子涛轻吐一口气,下意识的蹬了蹬脚,却感觉两条腿木木的,根本没有反应!
“我的腿,真的断了?”
他心里大骇,用劲撑起身子刚要喊冯瑶,就看见这个玩了一中午麻将的瓜娃子,正趴在他腿上抱着笔记本酣然大睡。
口水挂在嘴角,被单上也画上了小地图,这幅憨憨的丑样儿,可与醒来时候的凶蛮劲判若两人,难怪自己两条腿没有痛觉,原来是被大笨鸟给压麻了。
于子涛拿起手机,咔嚓咔嚓就给她来了几张近照特写。
嘿嘿……这可是我的尚方宝剑,你要再敢弹我脑门,我就拿你的丑照斩杀你!
忍着腿麻脚胀,于子涛没有叫醒冯瑶,难得耳根子清净,就让她多睡会儿吧。
他打开手机证券账户,查看雪威龙的交易情况。
账户上显示:
【卖出股票】雪威龙
【买入价格】6.58元
【卖出价格】7.84元
【卖出数量】股
【实收金额】1,717,900元
【总收益率】18.32%
【盈亏金额】265,958.00元
嗯,盘中最高点7.90,在股价上升途中清仓,卖得快还能赚个次高点,于子涛还是很满意的。
再看看7.61的收盘价,又是对十三日生命线6.81的一个标准回踩。
全天低开低走五个点,到冲击涨停板的9.89%,完全就是一个挖坑、回填、砌墙、盖楼,再到降势削平的过程,游资这一番从打压诱多直至派发的操控,可谓惊才绝艳。
货都甩给了散户,接下来的日子可就有点难熬喽……
大笨鸟咋还不开眼呢?再压下去,我这两条腿可就成了小儿麻痹了!
于子涛小腹鼓胀尿意十足,他已经忍得不能再忍了,便用手戳了戳冯瑶的头。
“哎,太阳都晒屁股了,快醒醒啊!”
“干什么呀?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又没到饭点儿,你瞎吵吵啥?”
冯瑶扭转头换了个姿势,连眼都没睁,又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
“我……我想嘘嘘!”于子涛急了,他实在憋不住了。
“嘘呗,我又没挡着你……尿不湿夜壶都有,随便用!”
冯瑶半阖着眼睛,晃了晃脑袋:“干脆尿床上得了,特级护理嘛,不用白不用……”
“你……哎呦别开玩笑了……我,我真得憋不住了!”
“好好好,我扶着你……”
冯瑶站起身一边帮于子涛撑住轮椅,一边嘴里嘟囔:“你这么有钱干脆请个护工得了,把我一个二十五六的大姑娘当老妈子用,良心被狗吃了!”
“别唧唧歪歪啦,不就要钱吗?等我放完水,立马给你开张支票,数字随便填……”
于子涛站在卫生间里开闸放水,涓涓细流奔涌而下,顿觉畅快淋漓,豪气勃发。
冯瑶倚在门外,嗤嗤娇笑:“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哈!”
“我于子涛做人向来诚实守信,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反悔两个字……”
“那好,那我就填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九……九亿?杀猪盘呐,你这也太狠了吧?!”
冯瑶吐出一连串的九九九,惊得于子涛一个趔趄,这是要把他榨成人干磨成粉,再做成饲料的节奏啊!
“我不管!不守信的人天打五雷轰,让老天爷劈死他……”
冯瑶双拳挥舞,对着空气就是一通嘿嘿哈嘿的王八拳。
这是在给我下咒啊……
于子涛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揪掉,都是口出狂言惹的祸,这下完了,猎人被兔子给秒杀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
“姓马的,又跑过来拍马屁来了?”冯瑶冷哼一声,“会展酒店给我道歉的事,可别忘了哈,进来吧……”
正在厕所里提裤子的于子涛,闻声笑道:“呵呵,这小马哥跑得倒是挺勤快。”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飘了进来。
“请问于子涛是在这个病房吗?”
“是啊,请问你是……”冯瑶的声音。
“哦,我是张雨鸽,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