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牛老头不禁暗笑,小兔崽子,还想给我上眼药水?也不看看你牛姥爷是谁!
他忽而心头一暖,两个娃儿知道给我个孤寡老头张罗亲事了,好像还是楼上的那个叫李锦秋的洋气女人。
“唉!”
他叹息一声,这小子虽然没有养在身边,但却比亲儿子还孝顺啊。
住个院还担心我吃不好,忍着胸肋疼痛跑回来就为了做顿红烧肉,还要给我牵线搭桥当红娘,这个干儿子,还真他娘认得值!
只是自己春心已死,早对别的女人泛不起任何波澜。
为了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凄风苦雨地守了大半辈子,不知道在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四十年前的那个她呢?
时间流逝,岁月更迭,那张熟悉的面孔,早已淡化模糊不见真容,唯有她的名字永远烙刻在骨子里,历久弥新,永放光泽。
蒋爱莲,你现在过得好吗?
……
嘉园路人行道上,柳树枝丫垂绿,青翠的柳叶在微风中轻颤,偶尔有几片枯叶落下来,随即便被清新的空气带走,留下一地琐碎。
阳光从枝桠间倾泻而下,斑驳的春意包裹着小路上缓步而行的一双男女,寂落无声,却心潮浮动。
女子白皙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酒窝,眉目如画,唇角微翘,似乎很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
“牛老爷子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你俩以前是不是有仇?”
冯瑶看了眼轮椅上的于子涛,轻声问道。
“不想让我们瞎掺和他的事呗……”于子涛摇摇头,“老犟驴一个,难怪这么执拗!”
“那我还去跳广场舞不?那些老大妈可跟我约好了,每天早上必须打卡。”
“想跳你就跳吧,不过我得提醒你,只跳舞不恋爱。”
“谁恋爱了?我就是以找老伴为名健个身嘛,你怎么就想得这么龌龊,好像我背着你干了不少缺德事似的,哼!”
冯瑶嘟着嘴佯装生气,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个半残男人明显吃醋了,害怕我这朵娇滴滴的玫瑰花插在牛粪上。
“他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只是爱我在心口难开……呵呵,不说三年五年,就是海枯石烂本姑娘都等得起,但他必须得有个大号的钻戒补偿我!”
冯瑶脑海浮现花团锦簇弦乐飘飘的那一刻,不禁脸泛桃花,咯咯得笑出了声。
于子涛扭过头看着她,有些诧异:“喝喜娃他娘的奶了,这么高兴?”
“什么喝喜娃他娘的奶,呸呸呸……”
冯瑶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又羞涩地低垂下了小脑袋。
“那你笑啥?”
“讨厌!”
冯瑶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轻轻咬着粉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
于子涛微皱眉头盯住她,目光变得深邃迷茫:“有话直接说呗,吞吞吐吐的做啥呢?”
“我……哎呀,算了,不说了!”
冯瑶故作神秘的摆了摆手,一副不愿意跟他多谈的表情。
“切,没劲,不说拉倒,我也懒得听!”
于子涛撇了撇嘴,眼里闪过异样的光彩。
两人走走停停,吵吵闹闹,像两只树上缠绵作怪的小麻雀,你说一句,她便有九句等着你,一会儿娇羞如粉面桃花,一会儿又愠怒似乌面金刚。
不过最后都在他的甜言蜜语中化作绕指柔,一路上撒了无数狗粮。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甜美若怡,却有一丝丝苦味,像极了加满糖的苦咖啡。”
于子涛心想,远在天边的不舍只能仰望,近在眼前的依恋才最值得拥有。
他嘴角上扬,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
“你笑起来真好看,
像春天的花一样,
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愁,
统统都吹散……”
冯瑶抬头望向天空,那里蔚蓝澄澈,一片云朵也没有。
阳光透过树缝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她轻声吟道:“这首歌我也很喜欢,要不我给你唱下半段?”
“好啊,洗耳恭听。”
冯瑶清了嗓子,拉开嗓门:“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夏天的阳光,整个世界全部的时光,美得像画卷……”
一时间,老鸹聒噪,蛤蟆呱叫,刚才还碧空万里,顷刻间就乌云翻滚山雨欲来……
美好的景致,被这破锣般的嗓子撕得稀碎,这特么是人唱的吗?
简直就是杀猪般的嚎叫嘛!
于子涛脑子嗡嗡的,他右手操控轮椅奋勇向前,左手捂住耳朵,生怕再多听一秒,耳膜都会被震裂。
冯瑶见他那囧样儿,忍俊不禁地笑出声,但随即又紧绷着脸孔,假装生气地说道:“喂,你干什么呢?我这么卖力的给你唱歌,你居然不领情还想跑,我唱得很难听吗?”
于子涛不敢回头,只用力摇着轮椅狂奔。
“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夏天的阳光……”
冯瑶两手握成话筒搭在嘴边,朝着于子涛狂吼,如一道干涩的炸雷直击他的后背。
于子涛头皮发麻,嘴角抽搐:“上帝呀,快把这个聒噪的女人回收了吧!
…………
一个女人停下脚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视线从马路对面坐轮椅的男子身上撤回来,心里冷哼一声:“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姓于的,都这个怂样儿了,还这么张狂……”
她不屑地瞥了一眼跟在轮椅后的冯瑶,腹诽道:“徒有其表的花瓶,好看有个屁用!”
女人抬头挺胸,一副傲然姿态,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才是唯一的正人君子。
走进街头拐角的迈德思客,女人一眼就看见了靠窗户而坐的张可馨,她紧走几步坐在对面,脸上浮现不自然的微笑。
“张老师,好几天没见到你啊,我听教务处的人说,已经不给你排课了,是打算跳槽了吗?”
张可馨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不当老师了,做我喜欢做的事,可比吃粉笔灰强多了。”
“哦,转行了?不知道张老师要往哪里高就?”徐蓉眼神热切,很关心的样子。
“去我爸公司,当个投资部主事,搞搞股票期货啥的。”
“哎哟,这可是你的强项啊!虎入森林,船归大海……呵呵,以后可真的要发大财了呀!”
徐蓉立马吹起彩虹屁,眉开眼笑起来。
张可馨业余玩股票都这么溜,这要是证券专业化了,还不就是顺藤摸瓜,一摸一个准吗?
“张老师,你看我那三十来万一直闲着也不是个事,要不……我跟着你也沾点光?”
徐蓉笑容可掬,一副谦卑姿态。
张可馨眼底毫光一闪,即刻消失:“我叫你来呢,正是这个意思。好歹我们也共事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算有点感情……跟我炒股也不是不行,只是公司有规定,我这……”
她欲言又止,皱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哎呀,啥规定都无所谓,只要能赚钱我一百个愿意!”
“是这样,公司规定带私做跟风盘,利润必须三七开,公司要拿30个点,我也没办法。”
“三十点呀?一万块就得三千,这……这也太高了吧?”
徐蓉一盘算,眼皮子直跳:“张老师,能不能弄个私交价呀?”
张可馨一愣,反问道:“什么私交价?”
“哦,咱俩私交不错,就是内部价的意思……哪怕二十个点都行,三十点嘛,我有点受不住……”
“没有内部价,而且起始资金必须五十万。”
张可馨脸色有些冰冷:“就这还是关系户,一般人就是有一百万也进不来。机会呢,只给有准备的人……好好想想吧,徐老师!”
徐蓉皱着眉左右权衡,却拿不定主意。
张可馨瞥了她一眼:“女人呐,财务上不独立,终究不过是男人身上的一件衣服而已。 ”
徐蓉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那……那要是亏了呢?”
“风险自担,与公司无关。”
张可馨眸光一沉,神情冷冽:“你跟我赚了多少钱,心里没点数吗?”
徐蓉心一横,咬着牙应声:“好吧,三七开就三七开,总比一毛没有强。张老师,那啥时候开始建仓?”
“你先把五十万凑起来,最迟下周就开始了。”
“嗯,好!谢谢张老师了,我这就回去想办法筹钱……”
徐蓉站起身往外走,心里又忐忑又激动。
“女人只能靠自己,挺起腰杆更自信,加油吧,徐老师!”
背后传来张可馨鼓励的声音,徐蓉微笑着摆了摆手,腰杆挺得更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