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里小区门口。
张雨铎将刚进来的两筐耙耙柑,放到了小超市门口。
“我的个乖乖哟,这货咋能这样摆嘛?”
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从小超市走出来,将粑粑柑往门口的货架上摆。
“能让人看见就行了呗,还能摆出个花来啊?”
张雨铎嘴里嘟囔着,满脸的不甘情愿。
“你这说的啥话?水果就图个卖相好看。你看老刘家的水果摊,都是把光鲜靓丽的一面摆出来……”
“就像小视频里的那些女人,原本歪瓜裂枣,可是一开美颜,个个肤白貌美,男人就会疯狂地给她们刷小礼物,那可都是钱啊……”
中年妇女一边挑拣耙耙柑,一边喋喋不休。
“妈,你连这都懂?”
“你爸整天捧着手机,看那些女人搔首弄姿,我咋能不知道?”
张雨铎好奇道:“我爸敢当着你面看别的女人,妈你就没啥想法?”
“他就是有点色心而已,就你爸那怂人,借他个胆儿,他都翻不起浪花来。”
“你个老东西,说谁呢?”
小超市柜台后面,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充满了怒意。
中年妇女一甩头,指着里面的油腻男人咆哮道:“说你咋了?你还能把我吃了!”
“妈,你和我爸别吵了……上回说得那个事,到底能行不?”
张雨铎实在没有心思看他们斗嘴,他更在意小超市抵押给曲博的事情。
“我的乖儿啊,抵押超市就是要了我们的老命啊!”
妇女一拍大腿,声音一下悲切起来。
“你要娶的那个媳妇,就不是省油的灯。你姐也对我们有怨言,上个月就没给我们钱了……”
“女大不中留啊,儿娶媳妇忘老娘!我和你爸下半辈子,可就指望这个小商店养老了……”
“你个没良心的,把这小商店抵押出去,就是提前把我跟你爸埋进了棺材里,你个不孝子啊……”
妇女拍着大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叨叨着。
“你小子别干缺德事啊,把你妈气出病来,躺到医院里你就给我掏钱!”
柜台后的油腻汉子,怕老婆是出了名,可训起儿子来,立马就像个男人了。
“妈,现在离三十三万还差十万呀……钱不够常薇就不会过门,我总不能去偷去抢吧?”
张雨铎蹲在小超市门口,满脸愁苦和无奈。
“她们家一张嘴就要二十多万的车,隔壁的小四家开那个车,不才五六万?乖儿子呀,不是妈说你,你那媳妇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货!”
“妈,你怎么能这样说薇薇呢?她可是你马上要过门的儿媳妇啊!”
“哼,讨债鬼还差不多。”
油腻男人又是一句神补刀。
“妈,爸!你们是把我往火上烤啊,我还是你俩亲生的不?”
张雨铎悲叹道。
“当年你妈捡垃圾,从垃圾站把你抱回来的……你小子不感谢我俩的养育之恩,还胳膊肘老往外拐,真让我们寒心!”
中年妇女一改哭天抹泪的神态,压低声音,凑到了张雨铎耳边。
“乖儿子,和那个讨债鬼断了吧!给她点补偿,总比把咱家挖断了根强吧?”
“我找个媳妇容易吗?妈,这事我不同意。”
“不同意就滚!反正那十万块钱我们也没有,自个想办法去!”
柜台里的中年汉子,丢出来一句话,直接切断了张雨铎的后路。
见求之不得,张雨铎也不想赖在这里看父母脸色。
出了街口,他就给常薇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次才接通。
“薇薇,在哪儿呢?”
“我在闺蜜家呀,做个身体瑜伽和面部按摩……”
电话里传来常薇喘气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做某种运动。
张雨铎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急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练瑜伽啊,有氧运动嘛,对身体很好的……”
“教练说适当的运动,可以保持滋养活力……没事我挂了,一会儿我还得回我妈那儿去。”
“薇薇,有件事我想给你说……薇薇?”
张雨铎还来不及说出口,电话那头已断了声音。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张雨铎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垃圾桶,发泄着心里的憋闷。
垃圾桶咕咚一下,翻到地上,里面的生活垃圾一股脑倾泻而出。
“站住,你个混球!”
一个拿着簸箕,扛着扫帚的绿马甲老头,大声吆喝着,从对面的公交站往过跑。
一见老头那架势,分明是怒气值已飙到了98%的程度。
被他逮住,骂两句事小,让张雨铎把那些腐臭污秽的垃圾扫干净,才是最让他崩溃的事。
情势不妙,跑路为上。
张雨铎撒开脚丫子,跟做贼似的一溜烟闪不见了。
跑过来的老头,一把扔掉手里的簸箕,大口喘着粗气咒骂:
“看你个啥怂货?连垃圾桶都欺负……有娘生没爹养的败家玩意儿……你要不跑得快,看我怎么收拾你个混球!”
……
御景花园高层。
“你和那小子该不会真撕不开了吧?”
斜躺在床上的男人瞪了女人一眼。
“春哥,我可是一直对你百依百顺啊……他就是个二愣子,我只喜欢他爸妈的钱,谈情说爱那就是个幌子,呵呵……”
常薇对着男人娇媚一笑,剥了半个橘子就塞进了嘴里。
男人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盒烟,往嘴上叼了一根,右手虎口上的黑玫瑰纹身,异常刺目。
“你有几个野男人我不管,和哪个不开眼的傻叉发生真感情,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男人悠悠地吐出一口烟,慢慢地喷到常薇的脸上。
“春哥有那么多可选之人,也不差我这一个啊……”
“嗯?你说什么?”
男人眯起眼睛,眼神突然现出一抹阴戾。
常薇忙不迭地回话:“春哥,我就是开个玩笑哈……咱俩都认识六七年了,别总这么冷冰冰的嘛。”
男人弹出烟头,有些不耐烦道:“出去吧,我还得再睡会儿。”
摸了摸大腿上有些生疼的牙印,常薇看了一眼裹着毛毯的精瘦男人,眼神忌惮。
她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得走出门。
清凉的冷风拂面,常薇浑身一个激灵,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自由感。
……
“咣咣咣……咣咣咣!”
牛大爷站在于子涛房门口,举着拳头使劲砸门。
“小芋头,又在里面鼓捣啥呢?快开门,我都闻见红烧肉的味了……”
于子涛打开门,从里面探出头,嬉笑道:“牛姥爷,这回真没有红烧肉。”
“少骗我啊,这味道我可熟悉着呢!”
牛大爷从门外挤进来,皱了皱鼻子:“哎呦呦,还有韭菜馅的饺子啊?这回可真是来着了,哈哈哈……”
他大步流星走到厨房里,一眼就看到了砂锅里的猪肘子,顿时神采飞扬。
“要开荤了!哈哈……小芋头,给我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