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清瞧见这一幕,握剑的手紧了紧,看着江素的眼神很复杂。
青衣少女紧闭双眼,甚至头都没有低下,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像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素素……”萧世玉紧了紧喉咙,死死盯着少女皮肤上被叮咬出的那块小洞。
下一秒,江素手握肃杀,在自己的这条手臂上狠狠割了三刀,中间一刀极其用力,隐约露出其中的白骨。
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淌至肘臂,滴落在土地上。
嘀嗒——嘀嗒——
众人见了这一幕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江素!”这次是一旁的医修长老,他们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下手真狠啊,对自己也这么狠……”斐长老几乎用手捂了下自己的眼睛,他见不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崽崽身上流血。
她是十方门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
江素没停下动作,又从衣袖中一红色琉璃瓶,直接用嘴叼下瓶塞,仰头就将琉璃瓶中的丹药倒在口中。
“这是平日里修士们最常用的止血丹。”江素随意的解释了一句,她看不见伤口的大小和形状,下手比往日里都要狠,如今她是在用灵力内视自己的身体。
一息,两息……五息,伤口没有任何变化。
半柱香过去了,伤口扔在渗血,没有任何恢复的征兆。
“不对啊,是不是这止血丹的问题啊,怎么没有一点效果?来,素素你再试试我这瓶!”红衣长老从衣袖中掏出一雕有花纹的精致红色小瓶,手掌磕了磕瓶底,倒出一枚比江素自己的止血丹大了足足两倍的赤红丹药。
他细心的将丹药放在江素的手心,有忍不住看了一眼江素的眼睛。
“嗐——”他叹了声气。
江素感受着掌心上鹅蛋大小的丹药……
“……”
这就是长辈给加药的爱吗?
所以长老的药瓶肯定是法器!还是这群老头子有钱!
江素也没推辞,她知道要想证明自己的猜测,就必须消除众人的疑惑。她用手颠了颠丹药,直接张嘴将这丹往口腔里塞,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以非人的面目表情吞下了整枚“鹅蛋。”
“还好我总笑,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江素心里嘀咕道。
周围的修士皆是眼角一抽,心想,“这丫头也太……能吃了。”
“这么大的丹药她直接吞了???”
“有迹可循,有迹可循,她小时候啃灵猪的肘子也是这副表情!!!”
“对对对,还有去山羊下面直接用嘴叼着喝奶时也是!一模一样啊,还是没长大!”
方才的红衣长老欲言又止,他回过头和另四位救苦峰的长老彼此对视,最终没有把话说出口。
这东西是敷的……放在伤口上会化成水,伤口就此愈合……她怎么吃了。
吃了其实也有作用,甚至药效更好,但当初他们研制这个“鹅蛋”是为了与众不同,卖出更好的价格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江素一动不动,如同一尊被光阴遗忘的雕像,唯有鲜血不断的向地上流淌,终于在三炷香后,江素的整条手臂僵硬发青,极其冰冷。
像死了三日的尸体。
地上已经被血浇出一个小坑。
某一滴鲜血落地后,青衣少女缓缓开口,“给我你们在大疫后研究炼制的丹药。”
音罢,黑衣长老率先将早就准备好的葫芦递给江素,他甚至提前倒出了一把丹药在自己的手心,低声严厉道:“素素,张嘴。”
江素挑了挑眉,没有反意,张开了嘴,她知道沈长老要做什么。
“呵,这老头子还真是……越老越愿意操心。”
下一刻,沈长老直接将手心里的一把丹药扣在江素嘴上,又按着江素的下巴摇了摇,让丹药全数被她吞下,收回了手。
他皱着眉立刻掐了个净身决,一脸嫌恶的怕沾上江素的口水。
红衣长老瞧他这副模样,传音骂了他一句:“就你爱干净。”
江素感受着一把丹药化成了水,经口腔咽食道胃,最终发挥药效输布到全身的各个部位的整个过程。再次取出自己的止血丹服了一枚。
转瞬,青如尸体的手臂重新恢复弹性,三道三寸多的伤口逐渐缩小,白骨重新被覆盖,紧接着血流停止,先前吓人的伤口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女的整条手臂如同漂亮的羊脂白玉。
“原来如此……”白衣斐长老点了点头,对着江素的手臂若有所思,面上徒留一副回忆的表情。
他在回忆在炼制丹药前是否有修士伤口无法恢复的例子。琢磨了半天,他又想到,就算有可能他们也是怀疑自己一时受的伤太重,恢复速度慢。
毕竟这群医修炼制的这枚丹药很迅速,早在大疫出现后的第十日,他们就炼制出了这枚丹药,着实是没想到对凡人鸡肋无用,却阴差阳错是他们修士自己的保命之品。
修士丧失恢复能力,其他丹药再无用处,这和等死的区别大不。等同于绝症……
这大疫,不单单是想要凡人的命,更想要修士的命!
此时,江素身旁的柳云清直接拔剑出鞘,将挽风剑向前一扔整个人脚踩挽风剑直奔红枫镇飞去。
其他剑修见状纷纷做出同样动作,跟上自家大师兄前往山下。
章云笙从袖中捏出一枚黄符,眼睛微眯,随后用手指向山林中的一个方向,冲着身后自家的峰里的弟子开口道:“走!我们去抓山里的东西!”
柳云清是去山下抓张农家地窖里的那只黑鼠妖,章云笙是去林中搜寻江素口中那猎捕修士应碰过的黑鼠妖。
山下的易抓,林中难捕。
余下的修士纷纷又取出一枚自己身上的鼠疫丹服下,放心的吐出一口气。
“还好我们已经有救治自己的丹药了。”
思及此处,江素对修真界的医修同行们还是保有肯定和信任。
“他们到底是活的时间长,虽然对修士和凡人的身体情况已经模糊,几百年也管不上一次凡人的事情,但炼制起修士们服用的丹药,依旧是非同凡响,宝刀未老。”
“时间短,见效快,未病先防,啧啧啧,老油条们有点子东西。”
这世间凡人能除了机缘巧合遇上医修,能有机会求药,也就只有达官贵人倾尽家财才供养的起修士。
天底下有几个李姓将军,又有几人能和医仙同游。
江素微微颌首,心道:“这次应该算是解决了。起因是黑鼠妖,经过是大疫,结果便是治好此病。那么……”
“幕后的又是哪位呢?是楚临又或是谁……”
江素转过身,闻着药香,向不远处丹修炼丹的铜炉走去,从储物袋中摸了一个板凳放在一旁,眉宇间不见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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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是何人?”董倚衣静立在江素的院中,月光如瀑倾泻而下,微风拂过白衣,轻抚一旁的摇曳的灵花。
磔媆黑剑的剑尖抵在红衣修士的皮肉上,刺穿了红袍,杀气围绕在他的周身。
不是他的杀气。
方折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董倚衣离开的路,不退分毫,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董倚衣一个字。
“你的修为很高,在我之上,恐怕目前整个十方门中都少有人能和你有一战之力。你的身份,素素仅含糊的和我们说过,可是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一个路上随便认识的病人,会被她带回自己的院里藏着,瞒着,甚至连我都不知晓。”
“她带你叩山门了吧,过山门时,十方众生的和你说了什么?”
董倚衣眉目挂霜,整个人如同一把冬日里淬雪的弓,弦凉,箭待发。
方折低头平静的俯视着董倚衣,似乎全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说话!你是哑巴吗?”
董倚衣发力,剑尖刺进方折的肉里,这位刀修精悍的肉身竟在此时被刺穿,血液从他的胸口流下,红袍被粘湿,衣服的颜色逐渐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