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倒是没有了!五奶奶明鉴,萧爷赊账购货的商户都在这里,并不曾少了任何……”
有那性子急嘴快的商人,下意识地便已经答应了出来。
只是还没说完,登时便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话,更冲他狠狠一个眼色瞪了过来。那先前说话之人登时醒悟,知道自己被这么劈头一问说脱了话,连忙闭上了嘴在哪里规规矩矩地站好。可是就这么一个微小的破绽,却终究是露出了马脚。
“有意思有意思,小女子刚刚还在想,这外面的债主们若要是来讨账,可别交代了一批又来一批,还寻思着哪天把大家一起凑齐了弄个规整。没想到这天下的事情竟有如此巧法,不偏不倚的诸位都到了。便说是大家早商量好了一起来,都不见得是能这么一个不落,是不是哪路的神仙出了手,逼着大家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呢?”
安清悠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只是说话中却猛地带上了几分杀伐决断之气,笑语盈盈之际,陡然却在最后加上了那么一句:
“相公,倒数第三排,左手第四个!”
“夫人果然法眼如炬,我看也是这厮!”
长笑声中,萧洛辰陡然间飞身而出,动如脱兔快若捷豹,又哪里还有什么刚刚当着新媳妇儿被人讨债的尴尬像!下山猛虎般的雷霆出手,人影几个闪身之际便来到了那又咳嗽又使眼色的中年人面前。笑嘻嘻地道:
“我这人债主虽多,信誉倒是死也不肯差的。只是萧某记性倒还不坏,谁要想浑水摸鱼打我的秋风,那也是难得的很!这位兄台是哪家商号的东家掌柜?当真是面生的很,咱们私下去好好唠唠?”
那人登时色变,面色苍白之际似是张口欲呼,却早被萧洛辰一记手刀重重地切在了脖颈上,哼也不哼地便晕了过去。
“你看你看,都说了私下去好好唠唠,你还非得想要在大伙面前大呼小叫的,这岂不是让人为难么?”
萧洛辰长叹一声,却是一把提起了那人,这才摇头晃脑地叹道:“可是既是来了,我也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诸位!我和这位仁兄还有要事相商,恕不奉陪了。诸位既是打着和萧某夫人好好谈谈的主意,些许钱物小事,就一概由我夫人做主便是。她的话便是我的话,没有半分做不得数的!”
言毕,萧洛辰也不停留,自行拖着那所抓之人进了后宅。
众人面色各异之间,却见安清悠微微一笑道:“各位既然是来清账,我们便来清账,哪一位有我家账目欠款的,今儿这便尽数当面写清个数目。成香!上书案笔墨。”
成香早在安清悠未嫁之时,便是伺候笔墨账目的大丫鬟,此刻带人放上了书案笔墨,却见那铺起来的并非纸张,而是一条长长的白布。倒有些类似于用来悬挂的横版条幅一般。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到底还是银子第一的心思占了上风。当下便有人率先走了上去,在那桌案上写下了自家的债款账目。
既有了带头的,众人鱼贯而行,纷纷执笔落书。这时候众人倒甚是安静,一个个将债款数目写了上去,不多时那长长一条白布上面已经写满了字迹。
安清悠拿眼一扫这密密麻麻的账目,却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苦笑道:
“这欠款竟有如此之多?看来我这位夫君还真不止是京城第一混世魔王,恐怕还要加上一个京城第一债主的诨号了!”
只是心中苦笑归苦笑,眼下却不是露出什么端倪到时候,看看那欠款账目看堪堪写完,安清悠蓦然叫道:
“来人,给我把这款单挂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条长幅居然真的被挂在了五房的客厅门口。迎风摇摆之间,安清悠朗声说道:
“今日人多事杂,如此众多的账目却是不便一一查对,少顷自然有账房到诸位所在之处认真查验清检。只要真是我们的款项,断少不了一分一毫,立此条幅为证!百日之内,尽数清欠,一日账目未清,一日不落此幅,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面面相觑,眼瞅着人家连这顶门立帐的样子都摆了出来,又摆明了车马立下了三月之期,这等做派无论如何都算是有个交代章程了。若真是到期不还,莫说是萧洛辰,怕是整个萧家都有名声扫地之虞。
更何况他们今日人能来得如此齐整并非无因,倒真是后面有人操纵。眼瞅着领队之人已经被萧洛辰以雷霆手段拿下,却是谁也不愿意便就此往死里得罪上了萧家。当下纷纷点头道:
“五奶奶一看便是信人,事情既是这么办,我们哪里还有不肯的?”
“对对对,就这么办!”
“咱们都听五奶奶的……”
人声嘈杂之下,一场风波还没闹起来便被化解做了无形。这些商贾之人不是老板便是大掌柜,一个比一个精,眼看着事情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安清悠也不多留,转眼间客厅里云流风散,人倒是走了干净。她抬头望望那犹自随风飞舞的横幅,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做姑娘的时候为了嫁出去操心,如今做了媳妇儿,这操心的事情不但不曾少了,更是要比之前多了许多?
安清悠轻轻一叹,转身便回了内宅。只是这刚进了自家房门,却见萧洛辰手捧一杯热茶,却是学了个戏文中的唱诺,笑嘻嘻地道:
“娘子辛苦了哇——为夫沏得清茶一杯,特为娘子解乏呀呀呀……”
“别来这套!一边儿呆着去!”
安清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刚嫁过来没几天,婆婆那边还没弄个清楚,却是劈头就迎来了一大堆的债主。这可叫怎么一回子事儿!气鼓鼓地往椅子上一坐,瞪着眼睛喝到:
“萧洛辰,少跟我弄什么不正经的,今天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个来由,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详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