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三奎的情绪很感染人,潘宝山一下也升腾起了豪爽的劲儿,也暂时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就完全当成是朋友之间敞开的小聚,言无禁忌全文阅读。
“站什么?坐下來!”潘宝山笑呵呵地捋起了膀子,一屁股栽在椅子上唏嘘感叹道:“真是有好一阵子沒聚了,今天得好好放松一下,多喝两杯!”
“我就知道,所以多带了几瓶好酒!”鱿鱼边说边起身,蹲下來从桌底拖出一箱白酒,“六瓶,十五年的,一人一瓶应该够了。”
“一人一瓶嫌多,六七两也就行了。”潘宝山笑了起來,“我说多喝两杯,多不到哪儿去啊。”
“酒的事就不说吧。”彭自來比较稳得住,一旁笑道:“还是说大事,怎么辅佐潘书记把工作抓上去,那可是重中之重。”
“哦,说到工作,书记老弟,你是不是猛了点?”李大炮呵呵笑着说道:“我听说明天水价就降了?而且什么程序都不走,要先弄个结果出來。如果姚钢他们在背后戳到省里反映,会不会不妥?”
“沒有不妥。”潘宝山道,“我已经跟郁书记要了‘政策’,如果不來点出格的怎么对得起那两个字?这才刚刚开始,往后我会在有需要的重点领域都搞那么一搞,让姚钢干瞪眼。”
“说到水的问題,里面有不少文章可做。”鱿鱼道,“据我所知,丁方才的阳光宾馆、各娱乐洗浴中心还有高桂达手中的几个用水大头项目,都是不花钱的。”
“勾结嘛。”彭自來道,“也正常,沒办法的,因为抓不到实据,他们表面上的账务都做得不错。”
“这么说对他们一时半会还沒法动手,毕竟沒有证据,如果要是硬处理,权信度会遭损,得不偿失。”潘宝山点着头道,“我看别的就先不说吧,长时间沒见面也沒打什么电话,个人的情况都不熟悉了。”
“沒什么大变化,还几乎老样子。”鱿鱼道,“如果有变化我们肯定会告诉你的。”
“哦,看來是稳住了,也算是好事,往后慢慢安排吧。”潘宝山听后又一点头,继而说起了何大龙,“何大龙怎么样了?他的事我一直沒放下。”
“何大龙的案子一直未结,悬那儿了。”彭自來道,“一直羁押着。”
“这都多长时间了,羁押期还沒到?”潘宝山问。
“公安想治理谁不容易?”彭自來道,“根据《刑事诉讼法》的规定,统计个阶段的羁押期限,加起來最多能有六百多天呢!”
“六百多天?”潘宝山一愣。
“采取强制措施期间,羁押最长期限累计有三十七天;侦查与补充侦查期间,羁押最长期限累计有七个月;审查起诉累计起來有将近二百天;两级审判又是五个月多。”彭自來道,“何大龙还够拖上一阵子呢。”
“解救何大龙也不必急于一时,可以先对管康那一伙人着手打击以减少阻力。”鱿鱼说话了,“管康不除,何大龙的案子办起來就困难重重。”
“对,办掉管康就相当于是揭了他们一伙的保护伞,尤其是对丁方才和高桂达來说,沒了管康,他们的手脚也就动弹不得了。”王三奎道,“老板你不知道,那两人在松阳狂到什么程度,好像所有的钱都该他们赚,嚣张得要上天!”
提到丁方才,潘宝山咬了咬牙,他沒忘记自家门上猴子头事件,“解决,都需要解决,但要一步一步來,鱿鱼说得对,必须先把身处高层的管康拿下來。”
“要我说高层的不只是管康,还有什么石白海、关放鸣、邹恒喜之流,好包括姚钢,都要统统整顿下來。”王三奎说得兴起,捋了捋袖子,“一个不留,不犯忧愁!”
“沒那么容易啊。”潘宝山呵呵地笑了,“上了副厅级,要拿下來总得有说法,不过也不是沒有办法,放开眼去搜罗总能找到切口。但目前还不行,來松阳的时候省里有人跟我说了,开始的半年里轻易不要动人事,先稳一段时间,否则会有嫌话。”
“新官上任,忌讳人事大调。”彭自來点着头道,“潘书记,眼下你最需要的是搞几个工作亮点。”
“也不着急,对松阳整体的调研沒有进行完之前不轻易动手,要摸清形势看清方向再定路子,否则方向不对事倍功半,不出效果。”潘宝山道,“当然,小动作是要持续不断的,关系到场子的冷暖问題,也不能冷了场子被看了笑话。”
“那就从微观角度关注个民生问題,把松阳的停车收费问題给解决了。”李大炮道,“现在松阳的汽车保有量迅猛增加,今年马上就突破七十万两,停车难问題随之而生,这个问題的解决需要科学规划合理安排,但现在完全就是以收费代管理,混乱得很。看看大街小巷,路两边都划出了停车位,要说收费也不算太贵,十块钱,可是车多啊,算算一天下來也得有几十万。当然,我所说的只是大街小巷,不包括像汽车站、火车站广场还有医院等车流量大的地方。”
“那些地方也收费?”潘宝山道,“相关情况我还不太了解,外地大概是什么样子?”
“外地大多数都是不收费的,就是收也是象征性很少一点,差不多够管理、卫生支出。”李大炮道,“像车站广场那种地方,本來就是公共的嘛。医院情况有所不同,院子不是公共的,但医院本身就是营利性单位,看病开个车去,停车还收钱?如果说那些钱是征收用于治理汽车尾气排放的,也可以,社会是公平的,有钱人买汽车消费污染环境,就该再掏钱用來治理。可实际上不是,全都被利用敛财了。”
“敛财?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严重,怎么个敛财法?”潘宝山问道。
“搞承包啊。”李大炮道,“比如车站广场,跟城管、公安打个招呼,然后再向物价局申请一下,事情就成了,一年象征性地交个二三十万承包费,然后就坐地数钱。医院更容易,签个合同,物价一批就完事,可以说是日进斗金。据说松阳市第一人民医院,一年纯利润高达上百万元。”
“上百万?”潘宝山一惊,“有那么多?”
“有啊。”李大炮道,“一院病源多,院子也大,三百多个车位总是满的,平均一天停六七百个车次沒问題,即使不按那么高來计算,就按四百个车次來计,一个车次十块钱,一天下來就是四千,一个月就是十二万,一年就是一百四十四万。”
“老板,大炮说到现在只是讲了个表象,我觉得问題的关键是出在承包人身上。”鱿鱼道,“几乎所有利润高的场所,都被丁方才给垄断了。”
“丁方才的手那么长?”潘宝山实在是沒想到。
“他一开始只是看中了车站那地方,后來转向了医院。”鱿鱼道,“起初医院是不同意的,点子和模式出來了,谁不想自己赚钱?可丁方才有法子,不断对院领导威逼利诱,而且还隔三差五让人去医院看个小病找茬,然后就指使一大帮人去闹事,几次三番,医院被弄得鸡犬不宁,沒办法只有妥协。”
“果真是猖狂之极。”潘宝山道,“如果不是仗着他姐姐丁方芳,丁方才哪來那么大本事?”
“抄近了说就是靠管康,里面有利益关系。”鱿鱼道,“今年情况又有变化了,丁方才又把目光投向了闹市区的几大超市停车场。本來超市停车场是免费停车的,但丁方才察觉到了里面的商机,于是同样利用威逼利诱的法子让超市方面低头,只好让丁方才承包。丁方才承包后,收费贵得离谱,当然,凭超市购物小票可以免费停车一小时,超过时间后,按每小时二十元收费。想想看,超市周围是什么环境,车流量多大,都给他赚大发了。”
“那些钱应该上缴财政,就是不上缴也要降下來,或者干脆就不收钱。”潘宝山听得直咬牙,“毕竟开车的不都是肥得流油的人,有些工薪族紧巴巴地买辆车,舒服一下提高点生活质量有何不可?可这么一來开车就不舒服了,再加上交巡警方面的苛政,有车其实就等于有罪,从一定角度上來看,这是个亟需解决的问題,过几天我就要安排。”
“今天就不说那些看不惯的事吧,主要是为潘书记的到來庆祝一下,喝个喜酒。”彭自來见潘宝山动了气,忙笑呵呵地说道,“大家伙有什么冤情,回去后形成材料可以上报嘛,让潘书记慢慢看。”
彭自來的话引來一阵笑声,潘宝山也笑了,举起酒杯号召同饮。
一晚上,酒喝得很痛快。潘宝山好歹还算留住了量,只喝了六七两,其他人可都酒大了。不过曹建兴还是比较清醒的,作为秘书,这是必备的素质。
酒席散场的时候,曹建兴把各人都安排好了回家,然后要送潘宝山回市委招待所。
到了半路,潘宝山说想下來走走,让曹建兴和司机先回去。
潘宝山还有事要做,他要去找邓如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