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顾家出事的时候，虽然原主还年幼，但是八岁的年纪，多少也有了记忆。
霍家是当年被顾家连累最多的，或者说，就是因为有人利用了霍家老将军和顾流云私交甚密的关系，才陷害了顾家。
霍家的家主是叱咤一时的大将军，手握重兵，与原主外祖顾流云私交甚好，是生死之交的兄弟。
一个权倾朝野，一个重兵在手，即使当年武瑞王知道两家是被人陷害，也纵容了设计陷害之人。
霍云霆这样一说，顾烟便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
当年，顾家只留了自己一人。
而霍家，据说只有霍老将军的孙子下落不明，其他的人全部和顾家一起被斩首示众。
那么按照年纪来推算，霍云霆大自己三岁，出事那年他应该是十一岁。
那么，他是……
顾烟惊得瞪大了双眼，声音压得极低的道：“你是，霍老将军的孙子！”
霍云霆微微点了点头。
难怪。
“你当初收留我进黄枫寨……”
“我当年肯让你进黄枫寨多少和你的身份有关系，毕竟如果他们都还在世的话，我祖父要知道我把你丢下不管，怕是会打断我的腿。”
提到故去的人，本来是悲伤的事情，可是最后一句话，竟令顾烟莫名的想笑。
这话并不夸张，霍老将军还真做得出。
当年出事的时候，霍老将军都没有明哲保身，而是选择和顾流云一起承担。
顾烟不知道是该感动于这份情谊，还是该感叹又枉死那么多条人命。
顾烟叹了一口气，试探着道：“那你……”
霍云霆了然：“报仇吗？从未放弃。”
不然他也不可能会知晓当年的一切和夏侯家有关，也不会如此笃定的告诉顾烟从夏侯家查起。
他现在可以断定，是夏侯家诬陷了霍家和顾家。
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既然他想要含冤昭雪，就需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物证。
当年的事在夏侯家也是绝密，知道的人甚少，而夏侯瑜那个老狐狸这么多年一直能稳坐丞相这个位置。
又让武瑞王没有再任命右丞相，可见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那份罪证，又岂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而且当年的霍云霆也不过十一岁，也是后来才慢慢的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顾烟开口道：“我回京城，会想办法潜入夏侯家，蛰伏下来，寻找机会查找证据的。”
霍云霆其实很不想顾烟去冒险，但是他又没有立场劝阻她。
就像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也不可能被别人三言两语的开导就放弃去寻仇一样。
毕竟当年的顾家也同他们霍家一样的下场。
许久，霍云霆才道：“多保重。”
*
顾烟离开这个屋子之后很久，霍云霆都坐在座位上没有动。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想起过京城的一切了。
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自己从小就在祖父的教导下习武读书，祖父对他最为严格，但是也最特爱他。
祖父总说，云霆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他一直都知道祖父和顾流云的关系很好，因为祖父和他说过，如果不是顾流云，他早就死了。
虽然霍云霆不能理解，他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官能有什么交集。
而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顾流云救了自己祖父的命？
他一直不太相信。
祖父可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不过这并不影响祖父和顾流云之间的情谊。
甚至祖父还曾说过，让他长大了娶顾流云的外孙女。
想到这里，霍云霆笑了笑，要是当年的顾家和霍家没有出事，自己怕是早就和顾烟定了亲。
说不准现在娃娃都满地跑了。
可谁能想到，一夕间，两家人，几百口，都消失在了这个世上。
霍云霆永远也忘不了霍家被抄家的那天，前门已经有羽林军冲进来。
祖父护着他进了后院的密道。
他神色严峻的对他说：“云霆，快跑，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祖父封了密道的入口。
没有人知道那时候霍云霆是多么不想走，他要保护祖父和爹娘，要保护霍家。
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当他逃出了京城，站在山坡上，看着霍家的方向火光冲天。
霍云霆的心都碎了。
小小年纪的他就在心底发誓，只要他活着一天，霍家的仇一定会报！
霍云霆在议事厅坐了很久，久到三刀子在外面粗着嗓子喊他，他都没听见。
“大当家的，兄弟们等着你一起来喝酒呢。”
霍云霆收起脸上悲戚的神情，回了句：“好，这就来。”
*
顾烟还是在这个秋天离开了黄枫寨。
她离开的那天，山上的枫树正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的模样。
霍云霆跟着顾烟往山寨门口走，寨子里的其他兄弟也早就知道了顾烟要离开的消息。
也都赶出来送行。
程天佑对此格外震惊。
不是，这大当家的都和人家那样那样了，怎么还留不住人呢？
三刀子提着大刀站在一旁：“救命恩人，要是有事你就稍信回来，寨子里的兄弟可不会让你受欺负。”
顾烟笑着道：“知道了，我走以后，大家要保重身体。”
好在这大半年来顾烟也教了程天佑一些简单的医术，虽然程天佑还是个半吊子，但总归比以往要好一些。
霍云霆扫视了一圈众人：“好了，都回去吧，我送顾烟下山。”
三刀子还想说些什么，程天佑连忙踢了三刀子一脚。
就这么点儿时间，还不让大当家的和人家姑娘单独待会。
这些二愣子没有老婆不是没有原因的。
程天佑抢的其他弟兄面前开口：“那我们就送到这里了，你路上小心。”
顾烟点点头，霍云霆才道：“走吧。”
两个人下山的路上相对无言，远没有平日里一起锻炼时的欢声笑语。
霍云霆一想到顾烟要离开，心里就仿佛被挖空了一块而。
而再想到她回到京城要面临的一切，他又担忧不已。
眼看着山脚就要到了，霍云霆的眼神暗下来，他张了张嘴。
“你……”
“你……”
两个人相视一眼。
霍云霆柔声道：“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