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哄孩子一样轻抚着韩素卿的头发：“爸爸丢了不怪你，这几十年，你比谁都痛苦，爸爸要是知道，也只会心疼你。”
韩素卿眼圈发红，捂住嘴，闷闷哭出来。
夏妩知道哭泣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好的宣泄，并没阻止，任由她趴在自己肩膀上哭完，才顺了顺她的后背。
“你爸爸长什么样子？”韩素卿努力调整情绪，说到这里又心酸不已。
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
儿子在她心目中，永远停留在婴儿的时刻。
然后，这一世，再无相见之时了。
母子缘分若是这么浅，又何必来这一趟？
夏妩拿出手机，将提前搜罗好，拍下来的爸爸的照片给韩素卿看。
是爸爸不同年岁时的照片。
她特意做了个动态视频，自动播放， 方便韩素卿看。
韩素卿看得眼泪汪汪，看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放在屏幕上摩挲着儿子的脸，虽然阴阳两隔，但这样，仿佛能触碰到儿子的人：“……跟你爷爷年轻时真的很像啊……”
夏妩轻声说：“等会儿我把照片传给爷爷，想看的时候，随时可以看。”
韩素卿平静了些许，又问：“你爸爸葬在哪里？”
夏妩说：“等您养好病，我和爷爷带您去。”
韩素卿吞下泪水，点点头。
……
从韩素卿房间出来时，夏妩掩上门。
霍经年第一个上前，低声：“怎么样。”
生怕她和奶奶相认，情绪太激动，影响身体。
秦桓生也走了过来。
夏妩倒是平静，说：“奶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了，刚刚躺下来休息了。”
两人舒了口气。
说了几句，秦桓生不太放心，要进去陪妻子。
夏妩身子不便，霍经年不希望她太操劳奔波，秦桓生自然也清楚夏妩的情况，让助理送两人下楼，先回去。
两人刚经过二楼楼梯拐角处，便听楼上传来女人压得低低的嘶吼与哭音。
两人脚步一停，对望一眼，马上知道了是谁。
助理亦是停下来：“是吟玥小姐。前几天就被秦部长关在楼上。不用理会，请。”
夏妩却说：“我能见见她吗。”
助理正是迟疑，霍经年明白夏妩的心意，说：“没关系，我陪着她。”
助理也就领着两人上了楼，打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夏妩本想自己进去，霍经年却不同意，坚持陪她进去。
谁知道韩吟玥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
韩吟玥散乱着长发，正坐在床上，哭得一脸狼藉。
身上还穿着三天前被丢进来时的那套衣服，糊了眼泪鼻涕，袖子口都是一片黄色污渍。
房间里倒是自带浴室洗手间，可她哪有心情洗澡换衣？
此刻，整个人脏兮兮，哪里还有平日的优雅模样？
说是路上的疯婆子也不为过。
她看两人突然进来，再一看霍经年出现在面前，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差点儿崩溃地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在霍经年面前，她一直保持最完美的形象，身上一根头发丝子都是不能有的，此刻自己最丑陋最落魄的样子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对于她来说，简直比受酷刑还难受。
她条件反射地弹跳起来，第一时间便想冲进浴室关门——
她不要！
她死都不要让霍经年看见自己这个恐怖的样子！
霍经年已经两步跨过来，一手抵住浴室的门，重重关上，阻止了她进去，冷声：
“跑什么？之前的狠劲呢？”
韩吟玥停住脚步，鼻息一动，垂下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余光狠狠睨向那边的夏妩，哑着嗓子：
“……你是来故意来看我的笑话吗？”
夏妩看着她：“你要是这么想，那就是吧。”
韩吟玥怄得一口血快要飙出来，眼里的恨意更浓，攥紧拳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秦家的关系了？”夏妩来这儿，就是想问她这个问题。
那天，韩吟玥利用韩素卿生病的原因，引诱她来秦家。
这分明是知道她是秦家孙女的缘故。
才会利用她这个软肋。知道她看奶奶病了，绝对会过来。
韩吟玥一咬牙，没说话。
夏妩知道她默认了，说：“看来你真的暗中调查了我很多事。其实，论坛帖子和给我妈妈打电话的事，我都没想过是你，因为我一直觉得，依你的家境和修养，就算再如何，也不会干出这种事。可，你到底还是辜负了你养父母对你的培养。”
韩吟玥如今听‘养父母’三个字，只觉得针刺一样不舒服，只当夏妩是在讽刺自己，脸色狠狠一变，抬起头，压着嗓子嘶吼：
“我知道你现在了不起，能当秦家的孙女就不把我看在眼里了！你拽什么啊？就算你是秦家的血脉又怎么样？不过还是个小门小户长大，没见过世面的！我在秦家享福的时候，你还在跟你妈妈吃糠咽菜呢！”
夏妩过去，一耳光摔在她脸上。
室内安静半秒，韩吟玥暴跳而起，想要冲过去，一瞬间被霍经年拉过来，牢牢阻止在身后。
她想还击而不得，气得挣扎起来：“你不配瞧不起我！我当了一天秦家女儿， 一辈子都是秦家女儿！”
霍经年被吵得头疼，太阳穴一个突突，反手一耳光扔在她脸上：“闭嘴。”
这记耳光让韩吟玥彻底呆住，如果是刚才被夏妩掌掴是愤怒不甘，被霍经年掌掴，则是绝望，跌落谷底。
她感觉自己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
“你能在秦家，完全是因为夏妩的父亲。不是为了填补失子之痛，你觉得秦家夫妻会收养你一个云城孤儿吗？”霍经年一字一顿，全无委婉，“你不感恩，反而祸害他们唯一的孙女，最后不知悔改，还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要点脸，好吗。”
韩吟玥脸色煞白。
“还有，”霍经年长臂一抬，指了指夏妩：“你说她是小门小户长大的，没见过世面，那你呢？你自己亲生父母是做什么的，不会还要我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