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逸明和宋洪林两人一路拉着线往他们的前沿指挥所跑。衣裳划过身边的树枝,发出“刷刷”的声响。
到达指定位置,马逸明在一棵大树底下找了块稍微平坦的地方,把电话线架好,摇了几把,和总指挥林文亮通了几句话,一切正常。
林文亮特意交代:“观察哨很重要,千万不能睡着了,要不会误了大事。”
马逸明说:“放心吧。想睡都睡不着。”
林文亮放下电话,转头问唐光明:“现在几点了?”
唐光明说:“凌晨1点30分。”
林文亮说:“你问下乔纳森,侦察人员派出去了没有。至少要前出5公里。”
唐光明说:“乔纳森说派出去了。”
林文亮嗯了一声,背着手在原地转了几圈,喃喃地道:“现在应该派人去预设阵地检查一下战斗准备情况了……”
唐光明说:“哎,你可是总指挥啊,你不能随便离开岗位。黑灯瞎火的,没准儿人家把你当野兽什么的开一枪就完蛋了。”
“我已经颁发了口令了。”
“亮总,恕我直言,你别拿你那套解放军的标准要求他们,他们有没有喊口令的习惯我可拿不准,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林文亮想了想:“他们有没有到达指定位置,阵地防御有没有按我的要求去做,我不放心啊……”
唐光明眼珠子转了转:“要不然让乔纳森去检查一下?”
林文亮把头转向乔纳森。乔纳森打仗很有场面,两个小黑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搬了个躺椅,乔纳森躺在椅子上咪着一瓶啤酒……
乔纳森猛摇头:不用不用。用对讲机喊喊就行了。
乔纳森操起对讲机一阵呱啦,然后汇报:都到达指定位置了。
林文亮盯着他看了半晌:“好吧……就当他们准备好了。反正到时候死的不是咱们中国人。妈逼的,打完这仗老子再给他们算总账。”
唐光明说:“亮总啊,我看,到时候你来开矿,顺便把这些科里卡的民兵正规训练一下,没准儿他们以后会服你的气。咱们到时候就变相地有自己的武装了。嘿嘿。”
林文亮瞅了瞅乔纳森和那群躺在地下的民兵:“我要有那个本事就好了。当年我读军校的时候听我们教官说过,他们训练黑人坦克手的合格标准只有两个,一个是不会跑错方向,一个是冲锋的时候不会轧死自己人……”
林文亮摇摇头,说出他的结论:“黑人捣乱可以,打仗不靠谱。没法教的。”
……
马逸明和宋洪林在哨位上坐了一会儿,蚊子嗡嗡地开始“轰炸”了。宋洪林连忙掏出驱蚊水,浑身上下抹了起来,嘴里不停地抱怨:“妈的,蚊子太多了。不能给非洲的蚊子咬啊,咬了要得疟疾。”
马逸明连忙也拿了过来,赶紧涂抹起来。
马逸明想到了一件事:“那些黑人会不会给蚊子咬啊?这潜伏一个晚上,打完仗不知道多少人会被蚊子咬趴下。林文亮即使仗打赢了,没准儿给民兵治病会让他焦头烂额。”
宋洪林嘻笑道:“你还管那么多,打完这仗咱们先撤了,赶紧回迪卡镇找晓斐。亮总慢慢在这里和小黑混着呗,反正他要来开矿的。”
说到林文亮,宋洪林还是解不开那个心结。
宋洪林说:“百分之一的干股你不要,我都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想的。你杀人放火都干了,这点胆量都没有。我就想不通。”
见宋洪林还惦记着那趟事,马逸明情知宋洪林还是放不下。马逸明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话讲透一点好。
“宋哥,我不是胆小。你想啊,宏光都是些什么人,虽然林文涛蹲大牢,但是宏光还没倒。林文亮、林文龙、林老三、阿旺这些人没一个老实的。他们如果要反击,和半岛再拼个几回合,输赢不论,那时候我们俩算什么?你想过没有?”马逸明一字一顿,“想想董事长的手段,想想潘存贵的下场!”
宋洪林垂下头,嘴里嘟囔着:“那林文亮不是说他们惹不起躲得起吗?他们来非洲开矿,不和咱们半岛斗了。”
马逸明冷笑:“他们的根在林美村!这种鬼话你也信?林文亮是个黑老大!唐光明你也了解,精明强干,他带宏光开矿如果成功,宏光财大气粗之后,更加不会放过半岛了。”
马逸明重重地补充一句:“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宋哥!拿了这个钱,咱们俩就有把柄在他们手里了……”
宋洪林终于回过神了:“还是你想得周到。妈的,早想到那么多的后果,早先就不应该救他们俩……”
马逸明摇摇头:“一码归一码,救人没问题。”马逸明叹口气,“宋哥,其实很多道理我也理不明白。顺其自然吧,咱们做事凭良心就好。”
“良心……”宋洪林笑笑,眼珠子在夜色里像狼一样,“你算算我们俩犯了多少条人命,坑了多少人?那林副市长现在也在大牢里蹲着,这都是我们干的!远的不说,说近的,你现在又要坑芭比,你觉得我们俩算好人还是算坏人?我们俩有没有良心?”
马逸明脑袋嗡了一声默然不语。宋洪林这番话正是他这些日子痛苦纠结的根源。还是俊哥说得对,人呐,真是个复杂的动物。
芭比,真的也要被自己坑了么?……马逸明沉静了半晌,“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或许,连人都不是。妈的!”
……
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晨曦渐露,山间的雾霭缓缓散去,远处的山峦逐渐清晰起来。
电话响了。宋洪林一个激灵,一把抓起听筒:“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