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出来一下。”何敬业是极懂分寸的男人,就站在男寝门口喊。
“哎,来了……”肖晓美立马下炕,顶着廖知青那一脸的笑跑出了女寝。
之前真的只是认识而已,这个廖知青太讨厌了,自己得不到便也看不惯别人得到幸福。
总是要说一些带小刺的话语,一点也不可爱。
“换一下鞋子,我们带你去新屋瞧一瞧,明天就要封顶了,看看哪里可以改进的……”
“何知青,也请我们一起去瞧瞧吧。”廖知青也想结婚了,可章点长从来没有表示什么?!真的要自己主动吗?是当面说还是写信呢?还是面对面说吧,写信就有把柄在别人手上。
这是万万不成的。
爸爸之所以会被批,就是与战友之间的书信来往。
为此,爸爸去了干校,一个转身妈妈就带着弟弟带嫁,嫁给了一个杀猪的。
她问为什么不带走自己?她也可以改姓的,可妈妈哭着说家里有三个成年继子,一个女孩子过去有什么好的?便是她自己擦洗身子与蹲马桶都有人偷窥……
廖知青是回不去的,而章点长还总想着回去。
“行,一起去吧,等新屋烧几天炕,我就要与小小结婚了……”说起何敬业颇感慨,上辈子他活了三十多年也没有结过婚。
对,何敬业是重生的——
何敬业是何家独子,打小就是当革命接班人来培养,姐姐可以懒一点,可他不行,打从懂事起就要站马步要打拳……一直到了66年,身为高三生的他被告知——高考暂停。
何敬业没有跟着同学们闹腾,便参军去了,可进军营半年后就直接去军校。
还少了高考这一步骤呢。
当然,何敬业不管在军营还是在军校,表现都是极好的。
军校毕业,他就提了干,然后就可以谈恋爱了……总之,事业与恋爱双丰收。
可,紧接着爸爸被隔离了,他也受了影响,先是与对象吹了,接着便从军营转去了农场。
77年,爸爸出来了,也退下来了,何敬业也退伍了,没有正式工作,每天都在外奔走,开始了倒卖农副产业的攒钱生活。
79年,中越战争前,退伍兵参战了……身边战友一个个侄下,而何敬业自己也再没有回来。
这一辈子,何敬业不想那么过了。
66年,何敬业成了学生领头人物,先送走了姐姐与她对象,上辈子这一对被父亲棒打鸳鸯了。
私下何敬业保护着那些受冤的人,也收藏了真正有价值的文物。
闹腾过后,何敬业又让身边同学们乖乖的报名去北大荒,而他自己却是选择了插队。
与小小妹同一车,同一大队,是个意外;可选择与她结婚是何敬业深思熟虑过的,觉得她与自己挺合适的。
……
秋收后,地里的活儿不多,愿意过来帮忙的壮劳力不少。
三间新屋,没费多少功夫,前后不过半个月眼瞧着就要封顶。
“花了多少钱?”章点长瞧瞧这不靠村子不靠知青点却靠牛棚的尴尬位置——
听说这原先是宠妾的地主老爷安置原配的茅草小院,听说原配是被宠妾活活饿死,听说地主老爷去世后,宠妾被原配大儿子给提脚发卖了。
总之,这家人在解放前就早早死得死散得散。
只留下村民不敢入住的小院子。
这何敬业就是胆大,还花钱买下了这全部地基,前后左右加一起,有三五亩。
跟前三间新屋不过占了一百平方,空出来的地都可以跑马了。
“没花钱,花工分……大队长不让用现金付工钱……”大队长很小心呢,可自己没了口粮,最后还不是用现金买粮食。
“这土坯呢?”章点长在上林大队呆了三年,村里那点事都看在眼里,这是村民自己打出来的。
“借的,慢慢还上就行……”何敬业觉得百姓真是纯朴。
“扎根下来,待遇就不同了。”廖知青半真半假的道。
何敬业笑笑,不跟女知青多说,而是招手让肖晓美跟着来,边走边介绍:“右边间要砌炕,我们冬天就住这……”老婆孩子热炕头,很好。
“嗯,不要十人大炕,太费柴禾了,就只要2米4米就行……”肖晓美听其他女知青说过,这里的冬天特别特别的长,需要从夏季开始捡柴禾……
“嗯,有道理。”还是女人心细,何敬业点头,封顶后便是砌灶与砌炕,于是又问:“与炕相连的灶是砌堂后角还是直接放在屋内……”
“还是放堂后吧……”总有烟味儿,对孩子不好,肖晓美垂下美眸,自己咋会想到孩子上头了呢。
“那要砌几口灶……”何敬业喜欢说这些烟火事,很放松,小小妹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打小就看她在院子里跳芭蕾给王首长看,王首长一边喝茶一边拍大腿。
完了,小小妹还会跑过去趴在在王首长的背上,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问:好不好看?
王首长自然是说好好好,咱家晓美真是小乖乖……小小妹还真的当起了小乖乖,坐在王首长怀里吃水果喝牛奶。
父女俩清香的很,这种氛围一直维持到艾丽阿姨下班回家,皱眉问工作写了吗?钢琴练了吗?
小小妹不像艾丽阿姨,像她那个美男子生父——狭长眼、高直鼻、樱桃嘴。
“如果不费事,就要四个灶口,这最大的,如果有条件就买大铁锅,冬季烧炕也能烧热水……如果没条件就去定制个大瓦罐,一样可以烧热水……中间的灶口我们做饭烧菜用,两个灶口要小小的,就放普通大小的瓦罐,一个熬汤,一个熬药……”熬药,当然是给牛棚里的老同志们。
他们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伤痛,不好好调理调理,是熬不过十年……便是熬过去,也无法亲眼瞧瞧未来腾飞的中国。
“好好好……”何敬业很喜欢投入新家的小小妹,有力粗糙的大掌牵起她小巧修长的小手,去了左边间,说:“这里打一张木头大床,要四根床柱,夏天拉上蚊帐,好不好?”
“好。”肖晓美最怕蚊子了,一咬就是一个大包,好几天消不下去,她也特别招蚊子,几人同行,有她在,蚊子就优先选她,廖知青玩笑说与她在一起特别安全。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放上长身镜……你可以在这里练舞,好不好?草帘子一放,外面看不到里头……”何敬业觉得肖晓美不该放弃练了十多年的童子功,哪怕不从事那个行业,也不可辜负过去付出的汗水。
“好。”肖晓美点头,可心底明白,当年老师说她身材也不合适芭蕾,也不假,十六岁的她还是个少女轻盈的体态,那经过三年的发育,她已经成了上围负重两个木瓜的大姑娘。
何敬业见肖晓美有些别扭,便跟她出屋,指了后院一大批空地,道:“这一批,都让大队长批给我们了,等明年开春就移一些成年的果子树,适应一两年就可以结果子……哦,这个位置,可以修个夏天用的洗澡间……”还可以在下面弄个隐秘地窖,养鸡养兔子。
“好。”没有问冬天在哪里洗澡,灶间可以围起来洗澡,不过地上得铺上小石子,不怕水泡。
“茅房放在最角落……”事无巨细,何敬业一一指出位置与用途。
肖晓美连连点头。
何敬业还准备给肖晓美一张可以当钢琴练习的书桌,他记得有位国外的音乐家,不知是犯了什么罪,被送入了监狱,可是他依旧没有放弃练习,十指在桌子上在大腿上飞舞跳跃。
……
1969年,国庆节
肖晓美和何敬业一大早便前去公社,买东西,顺便去拍张合照。
要拍照,那可是大事啊。
肖晓美换上了最新的军装,梳了两条麻花辫用两条白方帕一绑就垂在前胸。
“你这样……好看。”何敬业内心是承认自己喜欢长得好的,小小妹的生父是母亲嘴上说的美男子,那像生父的小小妹自然是美的,可能与这个时代的美有所区别,可还是白净靓妹一个。
当年,何敬业在众多女同志中挑了个名声不大好听的文艺兵当对象,正是漂亮,以及她开放……没有确定关系前,就会挠心手就会在耳边吹气就会扑到自己背上蹭……确定关系后,会选择周末一同去无人的山坡。
后来何敬业便是知道传闻不虚,可也舍不得松开,这个女人让自己快活,恨不得死在当场。
而后,几声嘤嘤与几滴泪水,再梨花带雨的来一句:我是被迫的,他是领导……
……照相师傅指挥道:“放轻松一些,男同志的头偏向女同志……”
两肩挨着肩,卡擦一声就结束。
“冲洗几张?过两天来拿。”照相师傅边填单子边问道。
“两张。”何敬业边付钱边道。
“行了,今天结婚的人多,快去领证吧。”照相师傅收钱后便挥手道。
对,今天是国庆节,很多人就选这个日子领证,结婚证就奖状般……
“走,去供销社……”有了结婚证,可以买喜糖……
“哎!”肖晓美仰头对着新婚丈夫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