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放着,大约放了五六十米的样子,就听到喊声:“我抓到绳子了,我抓到绳子了。”
“绑好了说一声,拉你上来。”蔡志国大喊道。
“绑好了,教官。”刘昱在下面回应道。
这么快?蔡志国心存怀疑,但还是指挥道:“开始。”
十几个人一齐用力拉起绳子,待到刘昱被拉上来的时候,蔡志国气得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只见刘昱并没有用绳子将他自己捆绑好,而是一手握住绳头,另一只手抱着一团物事,好像杂技运动员玩空中飞人一般。
“我,我要关你禁闭。”蔡志国再也无法控制住情绪,吼了起来。
由于严重违反了纪律,刘昱被关了为期三天的禁闭。
刘昱本来以为禁闭室和看守所差不了多少,但一被关进去,才知道禁闭室的残酷。
禁闭室里有一张巴掌大的桌子,桌子上放有纸笔,是让刘昱反省到自己的错误后,写下深刻认识用的。
再就是一张单人床,墙角有个蹲坑,洗得雪白干净,但还是异味扑鼻。
最难受的是房间的尺寸,长和宽都是一米六,睡觉伸个腿都不行。
刘昱看了,暗暗咂舌。
“怎么?觉得难受了是吧?早干嘛去了?这里不是让你享受的,你好好反思,再想想以后应该怎么做。”
蔡志国关上门走了,他的心里并不好受,刘昱一方面是他带的新兵,另一方面是他恩人的恩人。
但军法无情,他也不能因私废公。
军人们闻之色变的禁闭,对于刘昱来说,倒真成了一种享受。他正好需要几天的休息时间,自我调整一下,捋捋思绪,再修习御寇玄经。
刘昱是受到刺激了,通过昨夜被那神秘女子完虐,他明白了什么是坐井观天。
前几天和马成功的长谈,使他深受触动,正如马成功所说,这个年龄正是学习知识,充实自己的时候,要努力获得社会的认可,而不是去社会上浪荡当神棍。
作为好友,马成功不会对他有歧视,而是提出了希望。
刘昱想起了小时候在地里干农活,母亲听着广播上的新闻,说的是一位农民坚持自学英语,后来被公家开小车子接走了。
母亲对他说:“要是哪一天,公家开车子把俺家运动接走就好了。”
母亲的这个说法,也是对他殷切的希望。
等回到川淅,是要好好地读读书了,不求考上重点大学,至少不会和社会脱节。
刘昱在白天思考着人生,夜间睡眠的时候,修习御寇玄经,虽然没有机缘再进一步,但巩固之下还是有了不少收获。
三天的禁闭,对于别的士兵来说是一场煎熬,对于刘昱来说却是匆匆而过的假期。
由于思想认知上的提高,从禁闭室出来后的刘昱态度改变了许多。军训又往后顺延了三天,他也是默默地完成了各项训练任务。
要说刘昱的表现,是该让教官蔡志国高兴的事,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你没事吧?组织上这次关你禁闭,你不会想不通吧?”蔡志国摸了摸刘昱的额头,一脸的关切。
“看你说的,我这是提高了认识好不好?”刘昱白了他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能正确对待就好。我们要明白,组织上关我们的禁闭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真实目的不外乎是让我们成为一个有益于人民,有益于国家的人……”蔡志国又开始了思想工作课,侃侃而谈。
刘昱突然蹲了下去,双手撕扯着头发,又使劲挠头,可把蔡志国吓坏了,急道:“刘昱,怎么了?不会是患了急病吧?我带你去医院。”
“教官,我觉得头疼欲裂,好像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一般,你先别说话,我看看会不会好。”刘昱捂着脑壳,闷声闷气地道。
蔡志国不知道刘昱是在恶搞,配合地闭上了嘴。
过了一分钟不到,刘昱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甩甩头,惊喜道:“哎,一点都不疼了耶,我想起来了,教官就是唐僧,我就是那孙行者,只要师父不念咒,徒弟保管不头疼。”
“你个坏怂,吓坏我了。”蔡志国被刘昱气得家乡话都冒出来了,见刘昱真的没有思想包袱,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因为刘家湾村后的省道进展顺利,马成功立功不小,顺理成章地进入了颍州县工作,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科员,但能从乡镇直接升到县里的机关上班,可不是普通工作人员能得到的机会。
县领导找他谈了心,先熟悉熟悉工作,过两个月就派他去上级部门学习,希望他不要辜负领导对他的期望。
马成功坐在属于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用圆珠笔在笔记本上画了一匹奔腾的马。
寥寥数笔的简单线条,将奔马的神韵刻画得淋漓尽致。
父亲给他起的这个名,是希望他能马到成功,但他一直都是在心底里默默希望自己能人如其名,从不敢在外流露。
他在书法方面也有一定的造诣,但他从没有将作品在办公室或者家里的墙上展示过。
他认为,凡借书画明志的,都应该是大人物,如果身为小人物,却又在办公室挂上表示远大志向的字画,不免惹人嘲讽。
从马成功的这种行为习惯中也可以看出,他是个做事低调却稳妥的人。
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了话筒。
“什么?你是刘昱?你还好吗?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马成功兴奋之余,一连串的疑问随即涌上心头。
“嗯……好……好……”听着刘昱说话,他激动得一个劲地哼哼哈哈。
放下电话,他还沉浸在喜悦中。
作为一个被特警抓走继而失踪了好些天的人,居然知道他升迁了,还打来了祝贺电话,这说明了什么?
首先说明了刘昱是平安的,然后就是他拥有了特殊的社会能量,否则根本做不到这些。
而最最让他高兴的是,刘昱听从了他的劝告,要回去上学了。
王红向单位递交了辞职报告,可惜没有获得批准,但给了她半个月的假期,进行心态调整。
她没有继续住在中州的单位宿舍里,而是跟随师傅师娘住在了川淅,正式跟二老学习道法。
三口之家的生活看似其乐融融,实际忧心忡忡,因为刘昱一直杳无音信。
乌衣先前和刘昱住在一起,常常溜号,跑出去临幸一下飞龙山的白脖子雌乌鸦。
现在没有了刘昱的消息,连它也无精打采起来,天天在观澜婆婆的小菜园里度步,用两支鸟爪丈量着菜地。
客厅里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正在院子里的三人一鸟皆是一怔,随即不约而同地往客厅跑。
在菜地里故作悠闲的乌衣也呼扇着翅膀,一鸟当先飞回了客厅,落在电话机旁边。
王红跑得太急,先使劲喘了口气,才拿起听筒。
里面传来的声音,让她惊喜无比。
“奶奶,是你在家吗?”这声音不是刘昱,还能是谁?
“师娘,是刘昱给您的电话,快来接。”王红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刷刷地往下掉。
乌衣听到刘昱的声音,也是呱呱地叫着表示激动。
“我孙子就知道跟我亲,第一个电话就是给我打的,快把电话给我。”观澜婆婆急忙上前接过电话。
里面传来了刘昱的声音:“红姐?你也在川淅呢?”
“乖孙子,我让你红姐来咱这住了,你在哪儿呢?安全吗?”
“奶奶,我安全的很,前几天不方便和您电话报平安。”
“只要我孙子平安就好,你说说,是哪个家伙跟你过不去,奶奶拼着老命,也要和他说道说道。”观澜婆婆还是对孙子被秘密带走的事情耿耿于怀。
“奶奶,都过去了,现在您孙子平平安安的,不就好了吗?让您老挂念我了,是孙子不孝。”
纪天荣在一旁急得直搓手,一直挤眉弄眼地使眼色,要和刘昱讲话。
观澜婆婆看老伴急得抓耳挠腮,忍俊不禁,忙道:“别胡说,我的乖孙子最孝顺了。对了,乖孙子啊,你爷爷和小红都急着和你说话呢,你想先跟谁说?”
“都不说了,我就先和奶奶打个招呼……”
纪天荣和王红本来希望满满地,听刘昱这样一说,顿时十分失落,就连乌衣也是呱呱个不停,发泄着对刘昱的不满。
“回家再和他们两个说话。我马上就到家了,是在川淅汽车站跟您老打的电话呢。奶奶,我这就打出租回家。要给我做好吃的哦。”
啊?刘昱就要到家了?纪天荣和王红失落的心情瞬间涨得老高。
“咳咳咳,这孩子说话大喘气,太,太那个了。”纪天荣高兴得团团转,一转就转到了厨房,要给刘昱做几个拿手好菜。
王红二话不说,飞快地跑回卧室,拿起靶镜照呀照,看看头发是否乱了,又对着大穿衣镜左照右照,看看衣服是否有不妥帖之处。
乌衣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高高地落在院子中间的大树上,它要第一时间看见刘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