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卫兵们的遭遇没什么好说的,我关注的重点完全在黄父身上。
当叶县那些居民变成他们临死时的模样,吓得红卫兵四处逃窜的时候,黄父突然伸手从自己口袋里取出来一个怀表模样的东西。
黄父拿着那块圆形表盘,伸手捏住表盘上横着的一根金属指针逆时针旋转了一下。
紧接着,所有的一切都像电影倒带一样,重新变回到红卫兵队伍分散开钱的情景。
这是,黄父又说话了。
“那我也奉劝你一句,现在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否则你会遇上更大的麻烦的!”
他的话是对着红卫兵领头人讲的,那领头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并没有立刻带人离开,而是用颤抖的嗓反问道:“你是谁,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是叶县的守墓人,我什么也没干,只是尽我所能让你们少受点惊吓。快走吧,现在还有五分钟的时间,你们再不走,我就真的帮不了你们了。后面发生的事情,会更加可怕的。”
“什么后面发生的事情,你还能未卜先知吗?少用这些封建思想毒化我们,身为革命工作者我们是无所畏惧的!”
红卫兵领头人貌似是习惯性地去反驳别人,只不过这会儿他说话的语气透露着明显的色厉内荏。
听到他的话,黄父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言尽于此,听不听劝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再见。”
说完,黄父回身抱起小婉如,大踏步地想着县城街市外面走去。
那些红卫兵可不傻。怎么会轻易放过黄家父女,嘶吼着从后面追了上来。
然而黄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门,走起路来反倒比那些红卫兵奔跑的速度还要快。
那些红卫兵生是没有追上他,而他则是带着女儿又一次透过街头的石碑,进入到了墓地里。
周围安静了,小姑娘黄婉如轻轻拉了下自己父亲的手,问道:“爸爸。那些人是坏人吗?”
“呃。算是也不是。婉如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只有好事和坏事的区别。因为是人都有可能犯错,而所有人都一个能做好事的善根。你懂吗?”
“嗯。懂。”
“哈哈,我的婉如真聪明。走,爸爸带你去见见那个只办坏事结伙。”
黄父领着自己女儿朝坟地尽头的小木屋走去,当他们进入到房间内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屋内,向导的身影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椅子和一根烧断的绳子,还有撒落满地的死者牌位。
眼见此景,淡定如黄父也慌了神。
“婉如,爸爸现在要去抓一个坏人。你在这里等着爸爸,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好不好。”
“爸爸,我害怕。”
“别怕。爸爸很快就回来。”
黄父领着自己的女儿来到小木屋角落里坐下,稍稍安抚了一下小姑娘。随后拿出一把手电筒转身朝屋外飞奔而去。
我觉得,向导伤了一条腿跑不远,地上残留的血迹也正好能指引着黄父找到对方。哪怕是向导真的跑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黄父还可以直接找到他外面的家里去。
所以,就我看来,黄父根本没必要太过着急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一样神色紧张。而且,出门之后,黄父看也没看地上残留的血迹,直接就往这墓地最偏远的角落处跑。
难道他知道向导会去哪?
黄父的种种反应太过异常,我赶紧追随着他的脚步一起往前冲,然而就在我们跑到墓地中间的时候,正前方一股强风吹来,卷起的沙尘打在黄父脸上,逼得他不得不稍稍放缓步伐。
这沙尘对我而言完全无碍,毕竟我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实体的。
不过,我也随着黄父放慢了脚步,因为我看到前面强风刮来的地方出现了一大批人形物体。
等那些东西靠近,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走过来的竟然是一支装备精良的日本军队。
等等,淡定,这些日本鬼子肯定不是活人,他们应该跟刚才出现的那些叶县父老乡亲属于同一种物体。可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正在我纳闷的时候,耳听前边的黄父怒吼一声,迎着风奋力前冲了几步,一下子从那群日本兵的身体内穿透过去。
穿越过来,自然就是另一番天地。
强风消失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块与众不同的墓冢石碑。
这石碑高两米、宽两米,方方正正,墩在地上显得相当突兀。黄父手里的手电筒光芒扫过去,我看不清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大篇小字,只是隐约看到“合葬之地”什么的。
这时黄父原地站定,怒声吼道:“向导,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躲我没用的!”
“谁说我要躲你了!”
黄父的话音刚一落下,那石碑后面就传来一声回应。
这回应的话说的相当霸气,只是向导从石碑后面露出来半个脑袋,显得鬼鬼祟祟的,完全不像个有骨气的人。
“向导,我就知道你回来这里。告诉我你刚才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尽我所能帮你解决一下外面那帮红卫兵。”
“什么意思?”
“姓黄的,这你都不懂吗。你不是喊上这叶县里的死鬼都出去给你帮忙了,可要我说,那些个老弱病残根本就没用,倒不如叫这些皇军的正规部队去保卫一下咱们的叶县。幸亏你当年把这些皇军的尸体都给埋在这了,要是扔在外面喂了老鼠,我还真不知道找谁去呢。”
“你说你把这些日本鬼子的鬼魂也给放出去了?”
“对啊。”
“你这样会害死那些年轻人的!”
“死就死了,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再说了。他们就该死!”
“你……你快把他们都回来!”
“弄不回来了,皇军的规矩你不知道吗,不把人杀光是不可能撤退的。”
“向导!你这是要毁了叶县啊!”
黄父弄明白事情缘由,彻底怒了,抬手抽出腰间的盒子炮,朝向导的脑袋上就是一枪。
那向导也快,猛地将脑袋缩回去。大声喊道:“姓黄的。你现在对付我也没用了,赶紧回去想办法把那些红卫兵都弄死吧。要是他们里面有一个或者跑出去,到时候叶县就彻底完蛋啦。老子走了。不陪你玩了!”
黑夜中,向导的声音越来越远,黄父漫无目的地朝着前方将一梭子子弹打完,算是发泄了一下心中怒火。
然而。打空枪并没有任何卵用,冷静下来的他忙不迭地转身朝叶县街市的方向跑去。
当我追随着黄父回到叶县就是的接口上时。这里已然成了人间炼狱,正如胖子所讲述的他家老爷子日记本上记载的那样,红卫兵和那些日本鬼子的鬼魂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当所有的红卫兵全部倒下。那些叶县的父老乡亲和日军部队也在同一时间土崩瓦解。
黄父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街上,可能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并不是他真心想要的。
我觉得他完全可以拿出那个怀表模样的东西。拧动指针再来一次电影倒带,让一切重回原点。
他也确实把“怀表”拿出来了。可最后终究没有去拧动。
我不知道他进行了什么样的思想斗争,只看到他默默转身回到了那间供奉牌位的小木屋里,一边安抚自己的女儿,一边收拾起那些牌位重新摆好。
黄家父女这边的气氛显得很压抑,我实在看不下去,第一次离开黄父,来到了叶县街市上。
清晨,当黑色的天空微微泛白,一群人押着腿上绑满绷带的向导来到叶县街头上。
他们当中有红卫兵,有军人,也有官员、警察,但无论是何种身份的人,无一例外地都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震惊过后便是恐惧,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全部听从上级的指挥,将死人抬走,将还活着的人送去就医。
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了,貌似胖子他老爷子记载的东西也是只记录到他们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至于后面他从向导口中听说的叶县的故事,真真假假的都不重要。
人走干净了,叶县恢复了平静,而我反倒迷茫了。
不应该啊,为什么到现在黄婉如还活着,他的父亲也还活着,不是说好的黄婉如被吓死吗,我以为就是昨晚上她自己在墓地里的时候被吓死呢。
难不成后面还发生了胖子他老爷子不知道的事情。
我耐下心来静静等待,这一等就是三天过去。
三天时间里,黄父领着自己的女儿收拾起整个县城里值钱的东西,同时不停给小姑娘灌输外面世界的知识。很明显,他这是打算离开这里了。是啊,几十个红卫兵死在这了,早晚都会有人查过来的,不跑不行啊。
更何况,那个向导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叶县这里早晚还会出大事。
我能想到的,黄父自然也想得到,到第四天夜里,他把黄婉如又一次安排到那处树屋里,然后只身一人离开了叶县。
他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彻底让向导闭嘴。
可是等他来到向导的家中,却并没有找到对方。
黄父扑了个空,心事重重往回走,然而当他走到距离家门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时,远远地就看到叶县街市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冲天的烈焰将整个叶县包裹起来,黄父拼了命地往回赶来到街市口这,正看到几个红卫兵拿枪顶着向导的脑袋。
“说!人呢!你不是说那个害死我们同志的人就住在这里吗,为什么没找到他。不老实交代,我就让你和那些封建主义的残余一起消失!”
“同志,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可能早就已经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向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但是他面前那个那带上缠满绷带的红卫兵领头人却根本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我放过你?要是放过你,我该怎么向我那些死去的革命同志交代!快说,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带我们过去,可以对你宽大处理!”
“同志,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
向导还要狡辩,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其面前的刻有“叶县”两字的石碑骤然扭曲,小姑娘黄婉如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爸爸,你在哪?我害怕!”
小姑娘带着哭腔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向导傻了,红卫兵傻了,我也傻了,唯独黄父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出去,抱起哭个不停的女儿又穿过石碑回到了小姑娘出来的地方。
“呀,果然有密道。同志们,把这个叛徒带上,咱们追!”
十几个红卫兵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冲进石碑内部,我忙不迭地一起跟上去。
这一行人你追我赶,最终来到了那棵建有树屋的大树下。
这时小姑娘黄婉如不见了,只有黄父站在树干前,摆出一副一夫当关的姿态。
黄婉如去了哪,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被黄父放进了树屋里面。
没了后顾之忧的他,转过身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掏出自己的盒子炮,将枪口对准了,追上来的人群中的向导。
他有枪,红卫兵也有枪。
那红卫兵的领头人没有任何畏惧之色,直接在黄父前方几米外站定,高声问道:“是不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同志?”
黄父看着对方,嘴角微微上扬,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会变得苍白无力,再多的对话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人来到这里,肯定是胁迫了向导,而向导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绝对会把所有过错都推到黄父身上的。
黄父知道自己根本解释不通,即便是去解释这些红卫兵也绝对不会相信。
所以他将语言转化成了行动,在任何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情况下,直接扣动扳机朝着向导的脑袋上直接就开了一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