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死了?”
听到胡哥最后一句话,我全身的汗毛都跟着炸起来了。
“胡哥,那孩子怎么死的?”
“现在想想,也许是让那些拐走他的人贩子给弄死的吧。我们当年抓到的那些人全都说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其实有可能他们知道,只是早就串供起来不说而已。
记得那一天看见张嫂手里的小台灯之后,我和徐朗、王军大哥我们三个灵机一动,就从市局里借了条警犬出来。很难想象都过去快一年了,这个小台灯上竟然还残留着失踪孩子的气味。警犬在台灯上嗅了嗅,然后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带着我们去了垃圾填埋场。”
“垃圾填埋场?”
“对,就是那里。荒郊野岭的,除了成堆的垃圾山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当时王军大哥看到这情况,就猜想那孩子让人给杀了,分尸之后,当垃圾给扔掉。所以,建议我们不要再继续找下去了,直接回去结案。可我和徐朗不信这个邪,非要找出尸体来才行。
我们三个吵了半天,后来决定让王军大哥带着警犬先回去,我和徐朗找人帮忙,把前几个月埋垃圾的地方挖开。开挖这事,填埋场的工人没一个愿意干的,我们就自己动手。一开始还好好的,除了臭点也没觉得怎么样。结果到了晚上,我和徐朗准备停手回去的时候,出事了。”
“怎么了?”
“我们挖出来的坑的周围全是人。有老头老太太,有年轻姑娘,有半大的小伙子,最多的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是婴儿,看上去也就几个月大,足足十几个就在垃圾坑边上趴着,一个个小眼睛死盯着我们可把我和徐朗给吓坏了。
我俩站在坑底下一动也不敢动,没过一会儿,从外面又冲过来一拨人。那些人全都穿着二战时期日本鬼子的军装,二话不说就开始往坑里推人。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当时三四个老太太把我给压住,我是一口气也喘不上来。等好不容易把身上的人给推开之后,外面那些日本兵已经开始埋坑了。
也不知道是土还是之前我们挖出来的垃圾,一大滩东西扬下来盖在我脸上。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反正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和徐朗就躺在人**外面的尸鬼道上,遇上一辆过路车,把我们带到村子里来,就成了这里的人了。
那时候的我们什么都不懂。直到后来让人安排进天道大学里上了一年的课,才慢慢适应过来。能到这西郊派出所上班,其实也是李学清老师给帮忙安排的。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年轻不懂事,一腔热血去查案,没成想最后自己把自己给害了。”
胡哥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把自己右胳膊上的袖子撸起来,将小臂上的一个伤疤展现在我眼前。
“小严,知道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吗?嘿嘿,这是个枪伤。可我在外面活了二十年,从来就没遇上过任何枪战之类的事,这伤口是当年在垃圾填埋场惹上的。
我们挖开的那个垃圾坑底下有一个二战时期的万人坑,不少老百姓让日本鬼子拿机枪扫射之后,又埋起来。我和徐朗随便一挖,不知道惊扰了谁,就把我们给弄到这来了。这伤口就是那时候平白无故出现的,一辈子也去不掉了。”
胡哥说到这了,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世界上要是有个什么“最倒霉奖”,兴许胡哥和那位徐朗大哥俩人还能获得个提名吧。
“呃。胡哥,这事过去这么久了,您就没想过怎么再回去?毕竟,来人**的人不算是真正的死人。你和那位徐朗大哥都来这里这么久了,应该有机会离开吧?”
“有,当然有机会离开。我和徐朗年年都是人**十大优秀人民警察,早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了。不过,我们都把机会给放弃了。”
“为什么?”
“习惯了呗。其实人**的生活,要比外面好很多。你慢慢就会了解的。行了,有些扯远了,还是说这个小台灯的事。那个失踪孩子的尸体,我和徐朗没找到,不过肯定是在垃圾填埋场没错的。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不可能在那地方活下来,所以我确定他已经死了。外面,王军大哥那也早就结案了,我们谁也没再当回事。
可是就在去年十二月份一天,那天我在所里准备交班呢,正好碰上两个出去执勤的兄弟带了一个疯女人回来。当时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疯女人是张嫂了,抓住那俩兄弟一问才知道,张嫂不知道从哪跑到人**来,还迷迷糊糊地冲进儿童特校里闹了一通。
我从他们手里把张嫂接过来,张嫂还是跟在外面的时候一样,疯疯癫癫的一点话都说不清楚。满心里就是要找儿子。问不出什么来,我也没办法跟外面的王军大哥联系,就和徐朗商量着,把张嫂送去人**的人魂研究中心去了。
到现在算算也得有个快一年了,张嫂还是那个样,那边的大夫跟我们说找到些精神寄托品,说不定能缓解一下张嫂的病情。然后我们就想到了这个小台灯。本来打算下次再出去的时候,托梦给王军大哥,让他找出来这个小台灯烧给我们,谁知道这东西跑你手里去了。对了,小严,你是从哪弄到的?”
“我?唉……”听到胡哥的问话,我也不由得摇头苦笑,大致讲了一下这个小台灯的来历。
胡哥听明白之后,哑然失笑。
“嚯,这事还真是巧啊哈,一个小台灯还能牵扯出这么多事,这么多人来。”
“谁说不是呢。”我笑着应和一句,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急忙问道:“胡哥,您刚才说没找到失踪孩子的尸体,你说那孩子会不会也到人**来了?”
“不可能!要是那孩子在人**,我和徐朗能不知道?但凡是没有父母的小孩,在人**里逃不出村管的法眼,他们肯定要被送到儿童特校的,我去找过,那里没有。所以从这一点上也能证明张嫂的儿子这会儿真的已经死了。也许都投胎了吧,要么就是死得冤,做了只小鬼,反正不是活人了。”
“这么说的话。那个虎头就不是张嫂的儿子了。哎,对了,胡哥,大个儿老师跟我说过这个小台灯上附着了一个人的吞贼魄。你说,会不会是张嫂的?”
“吞贼魄?你说的是人的魂魄吗?这个我不太懂。那什么。要不这样,等一会儿我这边忙完了,带着你去一趟人魂研究中心找张嫂,到时候看什么情况不就知道了。”
“行。”
“好,那么这东西你就先拿着吧。”
胡哥笑了笑,把机器猫小台灯还给了我。
我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回书包里,这个当口,胡哥又开口了。
“小严,刚才光顾着跟你讲我当年的故事,忘了跟你说说吴明的事了。”
“对。吴明!”
听到胡哥的话,我顿时来了精神,绕这么一大圈,我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吴明的吗。
“胡哥,你说,你这边有什么消息?”
“消息倒真没有,吴明那孩子现在是整个人**的通缉犯,又曾经是天道大学的高材生,抓他是村管那边的事,跟我们这些普通警察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像你们这种特殊学生也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我想跟你说的。是吴明这个人。
吴明这孩子,我很熟,说起来,还是我和徐朗把他带到人**里来的呢。挺好的一孩子。人聪明,学习努力,也挺有爱心。只不过,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偶尔迷失了本心罢了。我想,要是他想要办的事情都办妥了,估计也就不会再害人了。咱没必要紧追着不放是不是?
当然,我说这话可不是包庇罪犯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到哪也改不了的规矩,要是哪天我真找到吴明了,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抓住他。我说这些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你不用害怕。以吴明那孩子的品性,不会说因为你发现了他的罪行,他就要报复你,更不会因此迁怒到你的朋友身上,所以你不用那么担心的。”
“呃……”
胡哥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我竟无言以对。
其实转过头来想一想,事实也真的如此,就像当初我和梁天宇提前看破了吴明的杀人罪行,可吴明并没有杀我们灭口,他的目标也只是针对那些童欣所怨恨的人罢了。由此,足以见得,吴明并不是一个特别危险的人物。
可问题是,找不到他,我心里不舒服啊。哪怕是不把他送去接受惩罚,最起码我也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干些什么吧。
我抬头看向胡哥,郑重点点头说道:“胡哥,你的话我明白,对于吴明的遭遇我想人**里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了。我理解他,但是不代表我可以放任他。我现在只想知道,他躲避通缉的目的是什么,带童欣活着离开人**吗?”
“这个……”胡哥挠了挠头,苦笑道:“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我看过吴明的卷宗,按理说这孩子要对付的人都死了,他那个小女朋友也被关在村务管理处了。正常来讲,以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情感,接下来应该是主动投案,求一个和自己小女朋友在一起的机会,而不是躲躲藏藏。
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我猜,吴明一定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办成,或者说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被人胁迫着不能出来自首。”
“啊?您的意思是,吴明被人给挟持了?”
“我只是这么猜的,真相怎么样谁知道呢。说不定,他要杀的人都还没死也有可能。算了,慢慢来吧,等找到他,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好吧。”
听了胡哥的这番话,我整个人倚在车座椅上,心里不是个滋味。
之前猜想吴明利用林娜来报复我和胖子,感觉真的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让我就此放弃寻找这个人,还是有点tm的不爽,不,是非常不爽!
继续找下去吗?
可现在我手里有关于吴明的线索已经没了啊!
唉,头痛。
算了,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晃晃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抛之脑后,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窗外,此刻竟发现其车已经开进了一片深山老林当中。
“哎?胡哥,一直忘了问你了,咱们这是去哪啊,你们今天出的什么任务?”
“这是去活葬山西玉峰。人**坐北朝南,南面是村口尸鬼道,北面是村后活葬山,西玉峰在村子最西边尸鬼道和活葬山的交口处。”
“去那干什么?”
“上面说,有一处外界连通人**的通道被破坏了,村管们已经去外面布置结界防止有人进来。我们的任务是,在那附近拉起警戒线,防止不该出去的人出去。”
“那这意思不是说,人**和外界的通道打通了?什么地方的通道啊?”
“具体是哪还不太清楚,听说好像是棵树被推倒了,我担心别是我老家那的那一棵。”
“您老家?”胡哥这么一说,我先是了愣了一下,随即脑中闪现出一样东西,忍不住惊呼道:“胡哥,您说的不会是那棵千年古槐吧?”
“有这个可能。”
胡哥面色凝重地将目光转向前方,我随着他同看过去,赫然发现汽车已经开到了一处山脚下。慢慢减速,开出去不到几十米,车队停止,胡哥这边还没开车门呢,车窗外突然扑上来一道黑影。
我心里咯噔一下,定睛一看,满身黑毛,龇牙咧嘴在外面冲我招手的,不正是灵学院的教务主任大猩猩菠菜吗!
它不是跟李老师出去旅游了吗?
我忙不迭地开门下车,举目观望,只见不远处山峰脚下,李学清老师站在一块巨石上肃然而立,一只手举起来朝我挥动,示意我过去。
等我来到近前,李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凝声说道:“严是非,那棵老槐树,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