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雷给张氏吓得不轻,他以头抢地不止,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解释道:“回夫人的话,这帮流民占堡里的便宜,在小的们疏浚好的渠道边开垦荒地,那些地咱们都是有规划的,他们连口粮都没有,更别提种粮了,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讹堡里的。小的一连几天赶不走,这才,这才……夫人饶命啊!”
张氏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自然知道也不能由着流民们这样干,却也不满王大雷过激的做法。
“堡里的利益不容侵害,但也要给这些流民们一条活路,最近几天拿出一个章程出来,报与我知道。”
王大雷见张氏没有太怪罪他的意思,大喜过望,不住地磕头称是。
“受伤的人每人赔付二两银子作为汤药费。”
“小的遵命,遵命。”王大雷将头插在地上,直到张氏的轿子走远了,才敢慢慢起身,额头上已经一片红肿。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在堡里所有人的心中,对于张氏的敬畏,甚至远远超过了刘戎。
刘戎知道张氏的态度后,索性加快了大新堡扩张的步伐,将周围所有的流民都招募过来,大新堡辖区及附近大片的荒地都成了他的屯堡。
因为经济上尚且捉襟见肘,即使大新堡在飞速的建设中早就积累了大量的熟练工,刘戎也没有给他们大规模的修新房,还是简单的地窝子。
但刘戎制定了严格的卫生条例,所有屯堡条件再差都务必遵守。
闻讯而来的流民很快超过了两千人,王大雷将他们组织起来,编成五个屯堡,分赴各地。
大新堡外的流民营彻底拆除,成为历史记忆。
搬迁那天,许多人扶老携幼,背上自己的瓶瓶罐罐,心情沉重地迈向前途未卜的旅程。
很多流民营出身的大新堡军户专门请假过来相送,好生安慰这些老邻居,要他们按照太太和操守指挥大人指引的路子走,一定没错,努力干活,莫要偷奸耍滑。
李大鹏和狗娃子也过来帮老邻居李婶一家收拾行礼。
他现在是堆煤厂的销售状元,经过申请,已经获准连同弟弟一起入籍大新堡了。
李大鹏因为兄弟俩之前受李婶照顾颇多,还专门为他们一家雇了一辆马车,李婶笑呵呵的坐在行礼堆上,不停地嘱咐李大鹏要常带狗娃子过去走动。
两千多人以五十人编为一甲,每日布置劳作任务,今年的春耕已经过去,他们便大多被组织起来开挖水渠、修桥、铺路、打灌井,以工代赈。
依照大新堡已经成熟的工分制度,青壮、老幼每月都按照挣取的工分换取粮食。
家里劳力实在不足的,可以向屯堡借粮,但第二年必须还清,否则赶出屯堡。
一下加了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刘戎他们预计今年收下的粮食还是不能达到自给自足,花钱买粮仍会是一笔较大的开支。
七月初,五百新兵的基础训练已经完成,刘戎迅速将他们充实进原来的部队中,周遭的土匪、马贼又倒了大霉,被拿他们练手的新兵打得哭爹喊娘,到处乱窜。
其中有一股溃匪被打急了眼,逃亡路上冲进了一个新设的屯堡,虽说最终被赶来的大新堡士兵尽数剿灭,但还是给那个屯堡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刘戎亡羊补牢,命令这些屯堡自选青壮组成民兵队,抽空由训练队的叶飞阳安排专人进行基础训练和兵器训练,训练当天除了仍算工分之外,还象征性地发放少许训练费用。
民兵队伍暂且只能装备得起木制包铁头的长枪,刘戎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单独完成什么军事目标,只需在遭遇突发事件的时候有余力自保到大新堡的正规军到达就行。
况且,这些青壮作为战兵战损的补充兵,或者战时临时抽调过去当作辎重兵,都是不错的选择。
大新堡一切欣欣向荣,它的惊人发展很快让义州卫甚至广宁城的大户看到了这里商机,就过来同刘戎商议想在大新堡里面开设一些商铺。
刘戎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建两排商铺租给这些商人开一些布店、糖果店、粮店、铁器店等。
在刘戎的规划里,大新堡将来发展起来后是要靠房地产收割一拨的,现在就卖给他们,亏的慌,还是租吧。
况且这些大户没有店铺的产权,在和大新堡官方打交道的时候,也自然会矮半截身子,更加容易服从管理。
七月中旬,太平堡一战的升赏终于到了,辽东都司拟破格升署刘戎为义州卫指挥使,充任义州城守备官,报请兵部衙门批准。
兵部那里通常则只是走个流程,一般不会驳回。
二十五岁的守备官,二十五岁的卫指挥使,正四品的官身。
虽说现在武官不太值钱,四品的守备官也不比七品的知县尊贵,但毕竟是踏入了高级军官的门槛,未来不可限量。
这即使是在累世将门的刘府,也着实让大家兴奋了好一阵子。
张氏为这事特地摆下香案,焚香祭祖,仪式中,刘安等几个老人激动地眼泪啪啪不止,用长袖口抹了一遍又一遍。
升了这么大的官,自然是要亲自到京城兵部报备的,刘戎收拾还未妥当,商队的福伯传来消息,万历皇帝驾崩了。
……
火铳队训练场上“砰砰”一阵巨响,激射出的铅弹将七十步外的靶子打的木屑横飞。
一队火铳手装弹后又齐射两次,射击完毕后纷纷将枪口向上竖起,立正站立。
刘戎带着一众主官一起走到木靶旁,一个训练队的教官上去挨个数着弹孔,一会过来回报道:“大人,共打放三十六枪,命中二十六处,命中率超过七成。”
刘戎一边上前揭起一件铁鳞甲,仔细地查看洞口裂出的锋利铁片,一边问道:“没有哑火的吗?”
那教官高声回答道:“回大人,这次没有。”
刘戎又用手扣了扣另一颗穿过皮甲深深镶嵌在木桩里的铅弹,周围的木头都因为冲击而裂出许多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