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能干重活的青壮。”王大雷想着,“这些人要是也能抽调给俺打井、挖渠,进度起码还能加快一半!”
这两队兵又走了一段路程,只听得鼓声渐渐舒缓下来,几秒之后忽然又是两声重锤,士兵们闻声俱是停下原地踏步。
鼓声停止,一个士兵高声叫道:“原地休息,坐!”
两队士兵便“哗”地一声,齐齐坐下,将长枪竖着放平在自己的右手边,安静地休息。
王长顺也坐在这群士兵中间,他从腰间解下配发的水葫芦,轻轻地抿了一口。
出发时装上的开水已经凉透了,但急促的行军让他浑身燥热,下一次休息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不管渴不渴,他都习惯性地在休息的时候抿一口水。
当然也不能喝太多,否则尿急也是个麻烦事。
士兵们大约休息了半柱香的时间,一声急促嘹亮的哨音响起,大家纷纷站立起来,传出一阵兵器与葫芦碰撞的声音,然后迅速地整了整行装,准备出发。
军官们对鼓号抓得非常严格,不光所有鼓号手不能有一丝疏漏,就是普通士兵也必须对各种号音烂熟于心,稍稍反应不及时,被眼尖的军官发现就是一顿批头盖脸的棍棒。
刘戎曾对伍长以上军官的鼓号掌握进行过逐个检查,哪一个有一点错误,便是拉下去扒了裤子毫不留情的一顿板子。
据说有好几个倒霉蛋被打的下不了床,还得趴在营房里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没办法,三日后补考还是刘戎当面,再不过关可就要降职处理了。
因为这段痛苦的压迫,军官们便对新兵的鼓号训练更加的变本加厉,时常在行进途中抢过鼓号手的家伙儿,一会儿疾行,一会儿缓行,一会儿突然立定向后转,一会儿明明右手边就是新开挖的沟渠,他偏偏让你立定向右转,然后再齐步走进冰冷刺骨的水中,哪个稍稍迟疑没有保持好队形,便会招来一顿兴奋的毒打。
这些尤其喜欢折腾新兵的军官中就包含王长顺这司的带队军官,把总王安年。
现如今刘戎将部队扩编到一千战兵,当初的老伍长王安年一连几次升迁,水涨船高,当上了一名把总。
鼓点响起,三响之后全体往前行进。
鼓号手敲的是慢行军鼓,每鼓二十步,王长顺要放缓节奏,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数着,不能走得快了,也不能过慢。
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一鼓一步的紧鼓,虽然累,但走得更有节奏,也更有气势。
田地间干活的军户都羡慕地望着他们。
当上了大人手底下的战兵,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每天有荤有素管饱不说,不用下地干活,有月饷拿,家里还优先分田,这是什么样的差事啊?以前想都不敢想!
尤其是那身红色的胖袄,腰上再勒个鞓带,既漂亮又精神!
王长顺一路感受着田里劳作军户们羡慕的目光,内心十分的骄傲。
只是不知道母亲今天有没有被分配到这一片耕作,如果让她看到自己,又该同一起劳作的大伙儿吹嘘了吧。
众人一路走到下午,前面两个哨骑折返回来,跟王安年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哨声响起,士兵们便停下脚步,前排的士兵便开始迅速地披甲。
不多时,步鼓响起,紧接着改为一鼓一步的紧鼓,士兵们按照鼓声,速度开始加快,队伍很快进入一条山间小道。
山道上树影斑驳,路边枯黄的败叶下面几缕青草正在破土而出,急促的鼓声响彻在山间,营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
一炷香之后,前方出现一个隘口,隘口上面垒了一道低矮的石墙,但石墙后面看起来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充满了诡异。
王安年一声号令,三排鸟铳队出列上前,在隘口五十步外列队,剩余长枪兵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忽然,石墙上突然举起十来面木牌,鸟铳队军官一声令下,两排鸟铳手一阵齐射,打得石墙上的牌子木屑横飞,山道上弥漫烟雾。
一轮齐射过后,三排鸟铳手便开始轮番装填,每当石墙上再有木牌举起,前面一排鸟铳手便一起射击,几轮之后,一声刺耳的哨音响起,前面的鸟铳手迅速地往两边退去,后面的长枪兵则呐喊着依次冲上前去。
王长顺随着队伍冲入隘口,入眼又是一排排稻草人。
他挺起长枪瞄准稻草人胸前的沙袋用力将它戳破,枪尖撞在后面的木桩上,巨大的力道将木桩扎出了一个大口子。
王长顺拔出长枪,一脚将那稻草人踢倒,端着长枪就往后面另一个稻草人的喉咙里扎去,那里同样有一个沙袋,装满了细细的沙子。
正当他端着长枪往第三个稻草人脑袋处招呼时,一声喇叭声响起,众人全部收起兵器,开始整队站好。
紧接着,王长顺就看到山坡上走下来一行人,其中一个竟然是新任操守指挥刘戎大人!
刘戎步履稳健地走到队伍前面,王安年在他面前站得笔直。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亲兵小跑过来汇报道:“木牌四十面击中二十七面,稻草人六十个扎破沙袋五十二个,第三大队第二中队合计得分七十九分!”
刘戎点了点头,也不作评价,只是沉声道:“第三大队第二中队,全体,回营!”
王安年便道:“立正!全体向后转!齐步走!”
鼓声响起,是慢行军鼓,众人在一片甲叶碰撞声中奔着来路又缓缓走了回去。
王长顺也跟着众人一起整齐地往后走,只是他一边走一边想:走了快一天,就这一会儿就结束了?
他身边的李万才也是一脸的疑惑,小声跟他嘟囔道:“就为了放这几铳,捅这几枪稻草人,用得着兴师动众地走这几十里路?直接在堡里的校场上做不就是了?”
“你这杀才烂嘴巴!看不见操守指挥大人都来了吗?那么简单,让你做大人好了!”
王长顺破天荒地呛了一句又发牢骚的李万才,他想既然操守指挥大人都来了,那肯定是很必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