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薛蟠在家的时候,晴雯倒是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看,针线上做活也不多,不过薛蟠素来是对着穿衣打扮没什么讲究,也没有和贾宝玉一般什么衣裳裤袜等都要身边人做的矫情,故此早就言明乐意做就做,不乐意做日常休息也就是了,没人管着,晴雯原本以为薛蟠是在说笑话,可冷眼躺着混日子过了好些时候,果然薛蟠就没说什么闲话,就连对着丫鬟们最挑剔的王嬷嬷,对着这屋里头的丫鬟,尤其是对着晴雯,真是好得不得了,一句啰嗦的话儿也不说,如此过了一段日子,晴雯自己个倒是不好意思了,那里说有丫头这样每天吃吃喝喝睡懒觉的道理,于是自己个自动就又担任起了薛蟠衣裳丫鬟的职责,薛蟠每日不在家的时候,总是制衣不倦。
杨枝不和晴雯斗嘴只是低头料理自己的事儿,晴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也就低头不再说话,室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雁儿拿着抹布在努力擦着黄花梨的大桌子,也不敢说这个时候就偷偷溜出去,万一等自己个出门去,两个人又吵架起来怎么办?太太治家是最仁厚的,但是最见不得的就是丫头们吵架,若是被她知道了,必然是要埋怨的。
这里头默默无言,可外头的热闹是一刻都没停下来过,不一会门外响起了嘈杂声,“大爷都还没回家呢,这些人,怎么在外头闹起来?也不顾忌着主子们要不要午睡呢,真是的,我瞧瞧去,”雁儿拿着抹布迅速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还没等着晴雯和杨枝回过神来,雁儿急匆匆的又迅速跑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些惊恐,“不好了!说外头有人带着兵丁拦着咱们家门口了!”
“什么!”杨枝和晴雯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脸上大惊失色,“这话是怎么说的!”
“什么!”薛蟠迅速的站了起来,脸上同样是很不好看,“什么兵丁!”
“看着服饰,就是兵马司的巡丁!”殷天正连忙报信,“他们没有进荣国府大门,只是从小道就绕进来,眼下已经到了梨香院外,大约有五六十人马!”
也是在天竺阵前行军作战历练出来了,殷天正把来人怎么来的有多少人都禀告的清清楚楚,“带头的还是那个裴知事。”
“这些人真的好大的胆子啊,”薛蟠起初十分震怒,的确是他千算万算,的确是没想到兵马司敢这样的动手,“这太平盛世,大庭广众,这些人要做什么?要抄家吗?”
“大爷!”殷天正急切的说道,“这些起子敢这样的欺负咱们,实在是不当人子!咱们也别客气,你一声令下,咱们就和他干了!拼了这命也不要紧!”
“拼命不好,这会子还不用拼命!”薛蟠挑眉说道,“你去把外头的护院约束好了,不许和他们起冲突!叫臻儿!”薛蟠吩咐外头,“告诉内院的人,不许慌张,也不许乱说话叫太太担心!我这就出去见裴知事!”
殷天正忙道,“大爷,这会子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大爷不如退避锋芒,躲了就是,去大司马府上,谁敢来拿人?”
这法子原本是不错,但薛蟠不是这样缩头乌龟之辈,他摇摇头,“不必如此,他们这么上赶着要上台唱戏,我倒是要瞧瞧,他们到底有什么后手,这么想着上台唱戏,嘿嘿,”薛蟠的眼中晶亮,“到时候只怕这什么时候谢幕下台,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大观园原本的工匠行到宁荣二府的小巷子里头时候,居然被一群兵丁给拦住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那些人虽然不多,可个个都是气势汹汹的,都城之中的人人人都是有眼界的,一看,都是一些胸前画着白色圆圈,里头一个白色“巡”字的玄衣兵丁,这些都是缉拿盗贼防火防盗的兵马司兵丁。
兵马司的人如今可实在是名声不太好听,和地面上的地痞流氓差不多是蛇鼠一窝了,只是大家伙虽然鄙夷,脸上却不敢露出什么神色起来,众人想要进巷子到后头去干活,却都被拦住了,“今个这里头有要事儿办,”为首的巡丁头子不耐烦的推攘着众人,“这路儿封了!不许进!”
裴知事背着手,傲然站在梨香院的门口,适才被薛蟠打出去的委屈,这会子是一点也不见了,有的只是志得意满,不可一世,“来人!”他对着梨香院门口那些脸色巨变的薛家仆人们冷笑着露出獠牙,“把薛蟠给请出来!告诉他,若是他再不出来,只怕是打门进去了!”
“胡闹!”贾赦刚回到家里头,地下人他的管家王保善就来禀告梨香院外头发生的事儿了,贾赦听闻五城兵马司居然待人到了梨香院摆出要捉拿薛蟠的架势,听着大怒,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兵马司好大的胆子!”
邢夫人忙道,“这些人委实胆子太大了些,老爷切勿动怒,听您的意思,还是要帮一帮薛家的,这会子人都围上门来了,实在是有些危险,老爷预备着要帮忙吗?”
“不要说是自己亲戚家了,就是旁人不相干的人,住在这荣国府,也不是这区区的五城兵马司可以来滋扰的,”贾赦生气的说道,“什么时候咱们这国公府这样的可以让这些东西蹬鼻子上脸了?他们到底有没有把荣国府放在眼里!”
贾赦之前早上说要出去帮助薛蟠一把,不知道为何,居然没有出现在西华门外,这会子他可不仅仅是生气有人敢来抓薛蟠,更生气的是这荣国府的脸面,若是让薛蟠这样的被带出去,只怕是荣国府,即刻就要颜面扫地!
“拿我的手本!”贾赦站了起来,“送到顺天府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担得起惊扰勋贵之家的罪过!”
“我自己个再去瞧一瞧,”贾赦说道,“不许这些小人胡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