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然出声的路明川吓到,齐愿低头看看地上的桃花酥,迅速捡起来,紧张的神情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绽放出笑容:“王爷,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
路明川勾唇看着齐愿,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在话本的台词,起身走到对方身边,弯下腰极其僵硬的张嘴咬了一口糕点,似乎是极其不习惯这样的动作,路明川有些不自然,说话的语气生硬且毫无感情:“阿愿给的,无论是什么,本王甘之若素。”
齐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安王——怎么这么油?
想着这些东西,齐愿也不甘落后的眨了眨眼睛,刻意放软声音,使出浑身解数,用今生所能发出最娇柔做作的声音开口:“夫君若是喜欢,妾日日喂你。”
路明川的嘴角一抽。
新婚之夜,二人对彼此的印象都很一言难尽。
这一整个晚上,两人半推半就极限拉扯,什么也没干,但又都说出了一些这辈子不愿再回想的话。
晨起,路明川面带笑意的看着正在被一群小丫头围在一起伺候梳洗的齐愿,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几乎要绷不住脸上的笑意。
眼见着齐愿梳洗完毕,路明川抬脚走到对方身后,手掌从背后伸到齐愿面前来,。此时的他身着独属于亲王的玄黑色四爪蟒袍,手腕处用腕带将袖子固定住,让他的行动更加的方便:“娘子若是梳洗完毕,我们便尽快入宫面见父皇母后吧。”
齐愿点头,起身抖抖自己身上的诰命王妃冠服,厚重华贵的服饰本就不太适合年少的新媳穿戴,若是旁人穿上说不定要老上十岁。可齐愿就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上这衣裳,将原本妖艳的气质掩盖下来,倒是真有点乖巧新媳妇的味道。
她轻轻颔首,语气娇媚,轻轻一瞥路明川:“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二人谁都没先开口说下一句话。
马车缓缓行进到皇宫门口,路明川率先下车,随即抬手将齐愿也扶下来,顺势揽入怀中,二人对视一笑,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甜蜜,但不完全甜蜜。
如此行走在路上,引来了无数宫人侧目,直至行走到御书房门口,路明川才将齐愿放开,随后二人才就此分别,一个去面圣,一个去面后。
皇后寝殿门口,齐愿低眉跟着带引嬷嬷进了内室,行走之际,伺候的宫人们俯身见礼。随着往内室的方向走去,齐愿也轻轻垂眸。
安王路明川只是庶子,出身甚是低微,生母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诞下他后便直接去了。皇帝把他记在淑妃的名下,由淑妃培养长大。
按照安排,今日齐愿便要先去拜见嫡母皇后,随后再与路明川一起去见养母淑妃。
跟着嬷嬷进了皇后寝宫内室,齐愿立刻按照教养嬷嬷所教动作,微微下蹲,行了一个万福礼:“儿媳齐愿,见过母后。”说完这句话后,齐愿低垂着脑袋等待回应。
“起来吧。”温和的女声响起,齐愿这才抬起头,看向端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后。
这一看竟有些看呆了。
专属于皇后的朝服衬得人越发的贵气,上面由金线缝制的凤凰叫人看得移不开眼,尤其是头上的凤尾金钗,简直将华贵二字发挥到了极点。金钗之下,一双眼眸微微下垂,看向下方时,包含慈爱之意。与这珠光宝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后那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即便是不懂医术的人看了,才能猜得出她的身体状况算不上好。
愣了好一会儿,齐愿才回过神来,连忙请罪:“母后风姿错约,儿媳一时看入了迷,还请恕罪。”
此话一出,端坐于上位的皇后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她拿起手帕轻轻挡住嘴巴,调笑道:“怪不得老三急不可耐的回来娶妻,这般伶俐之人,谁看了不喜欢?”
“多谢母后夸奖,儿媳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齐愿弯眸,她心底还是挺喜欢这位贤良淑德的皇后的。在原剧情中,齐念与原主入宫,深宫里各方尔虞我诈,只有这位皇后可以勉强独善其身。同样也是这位皇后娘娘,在原主魂断深宫后,为原主找出了罪魁祸首。只可惜,这位皇后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
“老三常年征战在外,怕是不常回京城。”皇后笑够了,这才开始嘱咐,“你平日里若是无事,也可进宫同我说说话。”
齐愿听到这话,勾唇一笑:“那儿媳日后便要多多来叨扰母后了,母后届时可不许嫌弃儿媳。”
听到齐愿这番话,皇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皇后膝下只有一子,已经被立为了太子,只可惜这个儿子一向是个端方守礼的,向来不会说这些俏皮话,又一心扑在课业上,至今还未娶妻。导致皇后想要和小辈逗个趣儿都不行。
不过,让皇后没想到的是,在所有小辈当中,那个一头扎在军营男人堆里的老三,居然是第一个成亲的。
看着嘴甜会说话的齐愿,皇后只觉得喜欢极了,心底也起了亲近的意思,连忙招招手示意对方过去。
这边的皇后与齐愿聊得开心,在御书房当中,路明川正一脸恭敬的站在下方,低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桌案前,皇帝正背着手写着什么,他头也不抬,直接开口:“边疆之中缺不得人,你这几日呆在京城,还得多多陪陪新婚娘子,等回门后待上几日还得尽早回去。”
听到这话,路明川回忆起昨日夜里,他与齐愿彻夜长谈的模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脑海当中不由得浮现起齐愿拉长音调娇柔的‘夫君’二字。明明只是想一想,路明川却莫名觉得自己已经听见了那声音,忍不住一颤。
摇了摇头,将自己脑海里那些奇怪的东西给赶出去,路明川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儿臣知晓。儿臣正想求父皇一事。”
皇帝也不说话,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一个挑眉示意路明川继续说下去。
路明川见状,继续开口道:“前些日子匈奴突袭,儿臣在战场上受了些伤。如今恰好回京成婚,便想着趁这个机会在京中多多疗养几日,晚些时候再回去。还望父皇成全。”
路明川的话一出,皇帝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毛笔悬在半空中,一点墨水顺着笔尖滴落下来,在纸张上晕染开来,毁坏了刚刚写好的一副好字。他停顿了片刻,抬眼看了看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路明川,低笑一声又重新下笔,就这刚刚的墨痕继续写:“受伤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是。已经请军医看过,说是得休养一段时间。”路明川垂眸回话。
当然没有。
路明川压根没受伤。
这就是一个可以让他留在京城中的理由。否则,等待新婚期满,他就要回到边关,若是再想找借口回京,怕是很难。
齐念的危机尚未解决,他怎么可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皇帝抬眼看着路明川,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随即轻笑道:“既然军医都这么说了,那便留京好好休息。边疆的事可都安排妥当了?若你不在,谁来代理兵权?若是出了什么事,又该如何决策?”
“都已经安排妥当,由监军暂管军中事务,正是您前年派来的那位杨监军。”路明川回话道。
听到这个答案,皇帝点了点头,随即慢条斯理的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字收了起来,缓缓开口:“都安排好了便可。这几日你留京好好歇息,若有有人邀约,只管拒了便是。既然受了伤,那就好好在府里养伤。朕派人准备些药材,等等回去的时候一起带回去,记得要日日都要喝,朕过些日子可是要派太医前去诊治的。”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谨记。”路明川拱手。
皇帝点了点头,将自己写好的字收好,随即开口:“算算时间,安王妃也差不多该从你母后那儿出来了,你便去接她去你母妃那儿看看,随后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路明川拱手行礼,正要转身离开,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身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家父皇。
皇帝抬眼,看着路明川:“有事直说。”
路明川咬了咬牙,犹豫片刻之后开口:“儿臣听闻,父皇最近有开办选秀的打算?”
皇帝听到这话,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川儿的消息很灵通啊。”
路明川心中一惊,连忙回身跪下请罪:“儿臣不敢。”
皇帝一笑,抬了抬手示意路明川起身:“不必,朕打算充实后宫一事,早已被不少人家知晓。你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路明川起身,眼神暗了暗,似乎是在心中措辞,良久,才缓缓开口:“儿臣以为……父皇可以不用急着.....”
路明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他大手一挥:“不必劝了,朕心中自有定数。”
路明川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思索片刻后,低头称是,告退离开。去往皇后寝殿的路上,路明川紧锁双眉,一面思考着该如何阻止齐念入宫,一面又为马上就要见到他那位娇柔做作的娇妻而感到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