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没有雨,檀宫氤氲在一片雾气中,萧索的林间,偶尔传来几声一样萧索的鸟的啁啾声,让寒冷的早晨添了一丝活力。
白瑾年盯着马月枚,淡淡道:“你说你想要什么?”
马月枚端庄地坐在宽大的红皮沙发上,平静而冷静。
“白先生,我要谢谢您,为我爸爸和林家,但是,唐季礼拿走了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是时候要拿出来了。”
她说完,顿了顿,把搭在腿上的手移到沙发扶手上,“我知道,唐季礼临死前,把东西给了您。”
唐季礼是唐贤忠的父亲——老唐。
老唐的死和她父亲的死一样突然,说是病死。
但马月枚却认为,也许,他的死和自己的父亲一样,都是为了保一家老小的安全。
“月枚。”白瑾年冷冷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你的父亲活着,一定不赞同你这样做。”
老一代结下的因,不应该把果留给下一代,无论是老唐还是老林,他们都曾经和白瑾年非常熟悉。
事情原本就应该在老唐和老林死后没入尘埃,真相是这么,这么多年后已经不重要,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活着,这一句足够。
马月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可惜他死了,为了某些人嘴上的道义,也为了绝了他们对他家人的残害,他用他的死,保护我们一家平安,和那些,到现在还不知道尸骨葬在哪里的那些人的家人和后代,他用自己的死,把这个秘密带走了。
白先生,您的儿子也是因为这个死了,还有您的孙女和孙女婿,难道这些,还不足以让您把它交出来?”
白瑾年握住手中的拐杖,没出声。
马月枚见白瑾年这样,料定自己还是没能说服他,但她不着急。
俗话说,火烧到谁谁才着急,隔岸观火才是现在很多人的为人处世。
马月枚也不说话了。
厨房内,林白正在叮嘱佣人准备早餐。
只是,她总是心不在焉,还时不时伸头瞄向客厅。
佣人看见就笑了,“少奶奶,如果您担心,还是出去看看吧,这里有我,老先生喜欢吃什么我也都清楚。”
佣人原本就是从白家老宅临时招呼过来的,嘴巴很严又很会察言观色。
林白笑了笑,没说话。
她知道妈妈和白瑾年谈什么,只是,她在担心,妈妈会不会把孩子拿出来当成和白瑾年谈判的筹码。
私心来讲,林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筹码。
但妈妈为了找出真相,筹划了这么多年,她不希望妈妈失败。
林白想得太入神,连白衔山进来都不知道。
佣人刚想打招呼,就被白衔山笑着制止。
白衔山悄悄来到林白身边,看她面前,被撕成碎片的生菜,笑着问道:“老婆,妈妈让我问你,早餐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林白一愣,转头去看白衔山:“你怎么进来了,事情都谈好了。”
白衔山笑着摇摇头,伸手把林白手中的生菜梗抽出来扔掉:“妈妈和爸爸喜欢吃什么,我让祥嫂准备。”
林白一顿,问道:“他们没吵架吧,我这里没听到声。”
白衔山见她一句两句放在心上的都是外面的情况,挑挑眉:“差点打起来了。”
“什么!”林白脸一窒,甩开白衔山的手,就要往外面冲:“那你进来做什么,还不赶紧拦着。”
“骗你的。”
白衔山一把把人拽住,哭笑不得。
林白抿紧唇站住,脸色十分不满:“你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衔山伸手扶住林白的腰,轻声道:“确实是差点,但你妈手上有尚方宝剑,我爷爷不敢轻易动手……再说,有你爸在,我爷爷也不是对手。”
这下轮到林白哭笑不得了。
“可是,如果你爷爷知道孩子,会不会直接和我抢孩子。”反过来,林白觉得十分担忧。
白瑾年对子嗣的执着林白早有耳闻,如果不是这样,白意如在白家不会活得这样恣意。
“担心什么!”白衔山索性把林白揽到自己的腿上。
林白差点被吓到:“你的腿还没好。”
她推着白衔山就要起身,奈何白衔山搂得很紧,她一点都没起身,反而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白衔山:“腿是腿,但抱老婆的力气还是有的。”
林白瞟了一眼厨房里的其他人,发现那些人似乎什么都没看,只在乎自己手中的活,不惊讶不八卦。
但林白还是不习惯,她推推白衔山:“这里这么多人呢。”
白衔山却满不在乎:“我奶奶手下出来的人,知道什么应该看见,什么应该看不见。”
“那你说说,刚刚在外面,你看到什么啦?”林白双手揽住白衔山的脖子,噙着笑问道。
白衔山舌尖抵住腮边。
林白笑道:“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知道外面的事应该看不见?”
迎着林白的笑,白衔山道:“嗯,我看不见。”
林白的笑淡了,伸手要起来。
“别生气,我开玩笑呢。”白衔山赶紧哄道:“我是看不见,但我听见了……”
“嗤。”
忽然,厨房门口传来一阵嗤笑。
周世昭站在那,目光上下打量像连体婴般抱在一起的男人和女人。
“白老大,你现在脸皮可更厚了,你不注意场合就算了,还要拉着林白,真不要脸。”
林白脸蛋红红,挣扎着站起身。
这次她轻松挣脱,笑着朝门口的人打招呼:“周大哥、齐总、柳总。”
齐磊笑道:“小白,别客气,和之旸平常一样叫我磊哥或磊子就成。”
柳霁安收回看向厨房里的眼神,嗤笑:“什么磊哥,他从来都叫你磊子,林白,叫磊子就成。”
齐磊:……
柳霁安真的活该孤家寡人。
齐磊在林白面前也不好和柳霁安争辩。
林白笑道:“那我叫您齐大哥。”
齐磊眼睛一亮:“你瞧,之旸娶了个好老婆。”
其实,周世昭几人,一早就听到一楼客厅的声响,知道是白瑾年和马月枚都在,他们担心白衔山,就问了佣人,偷偷溜进厨房,打算问白衔山的打算,没想到一早被喂了一嘴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