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贤忠眼中冷冽乍现,嘴角勾起一笑。
“白叔叔,您怎么会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在白瑾年的冷视下,双腿交叠,两手交叉置于胸前,姿态傲然,谦卑一扫而空。
“或者,不如说,如果我出事,您觉得,您能把自己摘出去?”
他眼底取而代之,是从未有过的轻视。
甚至眼色鄙夷,从上往下扫了白瑾年一眼。
白瑾年凝着神,看着唐贤忠。
白瑾年和老唐是多年的好友,甚至老唐走后,还求老友对自己这个花心的儿子多加照顾。
白瑾年这些年,明面上虽然和唐家走得不近,但暗地里,却时常帮衬唐贤忠,否则,单靠唐贤忠,是没办法在黑道背景的杨家铁腕下,灯红酒绿。
唐贤忠的狠毒,和他的好色一样,都在骨子里,以前也许他还忌惮白瑾年,但随着这几年他和谢嵩合作,甚至和京都那边联系日益密切,尾巴就渐渐翘起来,找不着北了。
白瑾年淡笑不语,只看着唐贤忠。
唐贤忠的得意渐渐降下来,眼神隐隐有些迷惘甚至慌张。
白瑾年这个老狐狸,即使在京都那些人的眼里,也是很难应付的角色。
想到这,唐贤忠心中一紧,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哪些遗漏。
白瑾年的眼光却已经移到大厅那个红砖壁炉上。
唐家祖辈发家,是靠出海去了南洋做生意。
由老唐的爷爷辈攒够钱,回了滨城,也是在那一代,建了这个在当时十分富丽堂皇的祖宅。
“老唐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不甘的就是你弟弟早亡,而你,上不了台面。”
白瑾年稳稳出声。
“当年你的录音被传遍大街小巷,还是你爸拖着病体,求到我们家。”
“贤忠,你现在这样,要说最对不起的,就只有你爸了。”
白瑾年说完,重新回头,看了一眼唐贤忠。
他看着这个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如今变成这样,不禁唏嘘。
“我爸求你?”唐贤忠嘴角僵了僵。
他只知道是父亲帮自己的丑闻压下去,压根不知道,是白瑾年帮的忙。
眼角抖了抖,唐贤忠再次看向白瑾年,有些不堪和恼怒。
那时他年少无知,玩鹰被鹰啄了眼,但更多的却是耻辱。
这些年,随着他的跋扈和阴险,已经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重提旧事。
现在,这些往日的伤疤就这样被白瑾年三两句提起,让他觉得非常不堪。
即使是他帮了自己又如何,难道就可以肆无忌惮,在他面前说起,再次羞辱。
“所以,你今天不是想来交换,是来给我当老师,教训我如何做好人?”
唐贤忠冷哼一声。
白瑾年却摇摇头:“我不是来说这个,而是想说,你爸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安安稳稳做个人,做个好爸爸,别的其他都不重要。”
“当个好爸爸?”唐贤忠冷笑:“别人当然都以为他是个好爸……”
白瑾年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妈是因为你爸才这么早走的。”
“难道不是!”唐贤忠面色惧变,“他居然为了马家那个老太婆,不顾自己的老婆孩子!”
说到这,已经不想再说下去。
“白伯伯,如果那林白现在不是和衔山搅合在一起,我对她,对林家,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说完,像卖了个很大的人情给白瑾年。
白瑾年挑了挑眉:“别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唐贤忠:“怎么,您觉得不是?”
白瑾年:“是不信,你当年搞不过马月枚,想借我的手,买通我身边的老黑,趁机除掉林家丫头,到现在,我也没打算揭穿,但如果你现在敢借着我的名头,想用同样手段设局害我的曾孙,那我绝对不会让你乱来!”
此话一出,唐贤忠直接不说话了。
他知道,白瑾年一向对血脉十分看重,如果他真的拿那几个孩子强压,反而会弄巧成拙。
“我知道,所以,我现在有在好好护着他们 。”
白瑾年听了,没在意唐贤忠说的是‘他们’,只在心里暗中松了口气。
唐贤忠看白瑾年神色缓和下来,笑道:“孩子的事您可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您照顾好,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了吧。”
白瑾年点点头,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唐贤忠继续说下去。
“我的要求不高,您也知道,京都那群人,不是我能得罪的……”
唐贤忠顿了顿,观察白瑾年的神态,看他没有不耐,才继续往下讲。
“那边说了,只要您把马南山当年的名单交出来,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以后,只要您发话,那边一定鼎力相助。”
“鼎力相助?”白瑾年用手把自己袖子边的褶皱整理好,“贤忠,不是我不相信你,你自己觉得呢,他们的话,能有几成是真的。”
白瑾年靠在沙发上,睥睨着唐贤忠:“我不说其他,当年你唐家遇到难处的时候,他们出手了吗?”
唐贤忠眼神暗了暗。
白瑾年继续说道:“你爸死的那年,和他们合作的那个项目已经快收尾了,眼见你唐家主心骨倒了,他们是怎么做的……”
白瑾年点到为止,唐贤忠脸色却变了又变。
当年唐家差点倾覆,雪中送炭的,有白家有杨家,独独没有京都那位,甚至,还想把唐家当成香饽饽,私吞。
“今时不同往日,生意嘛,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别说他们,就算是我和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许也会和他一样,做出一样的抉择。”
唐贤忠显然已经想起不愉快的往事,但也许是现在对方给的诱惑够大,他竟然迅速找到借口为别人开脱。
白瑾年觉得有趣,京都那位,到底是给唐贤忠画了多大饼,才让唐贤忠这样死心塌地。
“好了,别的事我也不想管。”白瑾年摆摆手:“我年纪大了,那边的事不想理,但想要名单,你和我说不着。”
“怎么说不着!”唐贤忠着急道:“我明明记得,我爸是把东西交给您的,您怎么说不着!”
白瑾年冷哼:“确实说不着,因为,这个东西,现在在我的孙子,白衔山手上!”
唐贤忠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