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道观门口时,陆安将云染染放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的捂了捂胸口将那剪纸兔子放好,低声嘱咐一旁还在整理衣裙的云染染。
“这里魔气很重,一会儿进去了你一定跟紧我,干什么都跟着我,听到没有?”
云染染点点头,还是一门心思在整理压出了许多褶皱的裙子。
陆安见云染染头也不抬应也不应,眉头微微一皱,但也还是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
他抬头,整个清元观上空都笼罩着一层雾一般的魔气,虽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清幽淡雅的,但他,还有陆庐舟,一眼便能看破。
若那些香包里的血玉碎渣真是清元观的人放进去了,那这里肯定还有更多血玉存在。
陆安心里一沉,但愿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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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元观在松萝郡郊外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头上,山不高,观也不大,但香火还挺盛,只是云染染他们到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观内人不多,云染染在观门外遥遥望去,只见到了一两个着道袍的小弟子。
陆庐舟也不废话,进了观门逮到个小弟子便问人家观主在哪里。
小道童歪着脑袋将他们几人看了又看。
本来上清元观来的人基本都是来求香包的,要么也就直接去大殿拜祖师去了,很少有人会问观主在哪里。
加上眼前这几人,陆庐舟与陆轻璃衣着飘逸绝尘,但又皆是神情冷淡、面无表情,而陆安更是横眉冷对,垮着一张本来就很冷峻的脸,小道童一下就起了提防之心。
他怕是别家道观眼红他们香包送得好,香火旺,上门来砸场子的。
他撇撇嘴,不应陆庐舟。
陆庐舟也不在意这小道童的白眼,他左右一看,清元观其实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大殿在正中,左右两个偏殿,再往后便是休息的弟子房和客房。
倒也望不见哪里能来大批量做血玉香包。
陆庐舟眯了眯眼,又问那个小道童:“那你们的香包是从哪里来?”
小道童顿时皱眉。
看吧,果然是来打听香包砸场子的。
他垮下了尚且肉乎乎的小脸,既不回答陆庐舟的问题,又不给他们指路拜香。
“你们是别的山门下来的吧?到我们清元观打听这些做什么?观主师父他不在,香包也不必告诉你们是从何而来吧。几位请回吧!”
陆轻璃见小道童面色不好,以为他只是忌惮陆庐舟,便上前一步好声好气地又说:“我们有要事想找贵观主。”
“说了观主师父他不在,再说,就算他老人家在,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
小道童将手里的扫帚往地上一杵,没好气地就怼回了陆轻璃。
他这边声音一大,几个在观内洒扫休息的弟子便都察觉到了,纷纷往观门处凑来,待问清楚缘由,几人二话不说便站到了小道童的身边,面上皆带了愠色。
“几位回吧,清元观不欢迎其他山门的人。”
“就是,都说了观主师父不见客,听不懂吗?”
“香包也不赠你们。”
“如此这般,还想求香包庇护?观主师父才不会渡你们!”
……
几个清元观的弟子站在一块儿,都很是不欢迎陆庐舟他们的样子,你一言我一语地直叫陆庐舟等人离开。
陆庐舟与陆轻璃当即皱眉,就连云染染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凑到陆安耳边,小声嘀咕:“不都说方外之人清心寡欲温和有礼,怎么这清元观的道士都这么凶一个。”
她眼见着这些人凶巴巴的模样,都怕他们再不离开就要被动手撵了。
云染染不知道个中缘由,但陆安知道。
这些弟子的腰间都坠着同一个样式的香包,许是清元观内的弟子更为推崇和信仰,他们佩的香包都更大一些,里头的血玉也应是更多一些。
陆安眼见着一缕缕的魔气从香包内溢出,他抿唇不言。
上古禁术炼化的血玉的确能短暂地净化邪气、魔气等,能让人百病不侵,整个人变得更健康顺遂,但若长期佩戴,血玉之气侵蚀了人的血脉,终究还是会让人承受不住,会反噬到使用之人,先是性情中的阴暗面被无限放大,再就是身体枯竭,慢慢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
陆安虽也利用血玉净化魔气待在落云门上,但他所用的血玉是舅舅等人特制炼化的,万中难得其一,并不会影响他的性情,更不会伤害他的身体。
也正因为他用的血玉没有反噬作用,所以效力也差一些,需要定期不断地吸收。
而眼前这些人的血玉本就不纯粹,胡乱佩戴使用,肯定会加速反噬。
陆安看着那些丝丝溢出的魔气,默默地将云染染往旁边揽了揽。
云染染挨着他站着,又捂嘴吐槽了几句。
“听松萝郡的人那么说,我还以为这个清元观很好呢,没想到是这般……”
哪想她这话星星点点地被那些清元观弟子听进耳里,他们又一早看不惯陆安的冷酷模样,此时矛头一转,全指着云染染开始嚷嚷。
“我清元观岂是你等无知丫头可随意诋毁的?”
“哪儿来的黄毛丫头,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再胡说看我不把你扫下山去!”
“……”
云染染很无语,那些清元观弟子直冲她吼着,就差没拿扫把赶她了,她只好往陆安那边又缩了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礼貌闭嘴。
但陆安见不得云染染这样,那些清元观弟子他本来就很烦了,现下还敢指着云染染骂,他将云染染往身后一揽,抬手便幻出金光。
“怎么的?还想动手?”
“动手就动手!你当我们清元观都是吃素的么!”
“来呀,谁怕你!”
那些清元观弟子见状,一个个抄起家伙什便要来会陆安。
陆安嗤笑一声,一帮凡俗弟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想着,他手中金光大涨,可不想身边的云染染却冲到了他身前。
“怎么骂了人还不算还要动手呀!你们讲不讲道理!诶诶诶!不许你碰他!”
她插着腰回怼那些清元观弟子,说着还伸手拦了一把要来打陆安的人。
陆安愣了愣,他以为云染染是要阻止他施术打人,却没想到她替他挡住他们,还为他讨理。
愣着愣着,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弯出了一个弧度。
他手中的金光未灭,紧紧盯着云染染,准备但凡有谁碰掉了云染染一根头发,便一个咒术锤过去。
一旁的陆庐舟蹙起眉头,他并不想生事,本意是想直接找到观主了解一番,但眼前这些清元观弟子火气大得很,眼见着事态越来越焦灼。
他上前一步,叫住了云染染和陆安。
“算了,我们先回吧。”
“啊?”
“……”
云染染与陆安同时看向陆庐舟,但陆庐舟目光坚定,想必是有了其他的安排。
“我们回去再计议。”
云染染听陆庐舟的话点点头,她也不想吵闹,只撇撇嘴,拉着陆安便走回陆庐舟身边。
陆安没好气地望了眼清元观山门上的牌匾,转头要走。
“哎哟!”
可就在他们几人要往回走之际,云染染在陆安身边忽地捂着后脑勺便痛呼起来。
陆安赶紧揽过她,一看,原是一个清元观弟子朝云染染扔了石头。
他的眼神一下就凌厉起来,揽过云染染便替她看伤,所幸石子小,没出血也没什么事,但看着云染染抱头弯下嘴的样子,他气便不打一处来。
陆安回身就盯住那个扔石头的弟子,他双目瞪起,剑眉倒飞,唇角和脸颊因生气抿起而肌肉紧绷,俨然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样子。
那清元观弟子只道他们是敢怒不敢言,支吾两句,竟愈发大胆,抬手又掷了个石子过来。
一旁的云染染比陆安反应还快,下意识地就伸手替陆安挡了一挡,石子擦着她的皮肤落下,白玉似的手臂上顿时多了块红斑。
“哎呀,你怎么不躲!”
云染染怕陆安还被那些清元观弟子扔石子,也不顾自己手上被砸伤,捂着他的脸就要拉他躲开。
但陆安一闪,云染染捂了个空,她懵懵地看着陆安,却发现他的脸已然冷得像个冰块,两个拳头之间金光闪烁,甚至还在颤抖。
不等她再说话,陆安“嗖”地就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