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三更)
作者:
那边,婚礼仪式即将开始,婚宴厅的灯光忽地暗下来,只有t型婚礼台闪烁着五彩的灯,光线太过明亮,看得人眼花缭乱。
新郎先入场。
萧砚穿着纯黑色手工礼服,淡淡粉的衬衫,暗红色领带与暗红色口袋巾,气质仍显得冷漠,不过他嘴角微扬的弧度,给他添了几分新人的喜庆。
他器宇轩昂地站在那儿,冷峻的五官在光线下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三哥今天好帅啊”萧爱激动的声音在宋羡鱼耳根子响。
宋羡鱼扭头瞅见她一副花痴样,打趣“比小艺还帅”
“他哪儿比得上我三哥”萧爱撇撇嘴,“他啊,也就我喜欢,没有我,他连媳妇都娶不上,不然怎么相亲那么多次,一次没成”
萧爱语气颇为嘚瑟。
宋羡鱼“你再说一次,我录下来发给小艺听听。”
萧爱朝她皱了皱鼻子“你当我傻呀”
说笑间,那边新娘入场了。
苏玉琢穿着如雪婚纱,长长的拖尾在铺满花瓣的甬道上逶迤,灯光下,婚纱面料泛着细碎的光,犹如扯了银河做面料才成就了这件婚纱,光彩夺目,苏玉琢的脸藏在头纱后面,朦胧又神秘迷人。
“啊苏苏也好美”萧爱激动得好像穿婚纱的是她自己,“这件婚纱简直美爆了”
缓缓流淌的婚礼进行曲,也没掩盖住萧爱的惊叹。
宋羡鱼无奈地拉住恨不得跳起来的萧爱“淡定点。”
苏玉琢挽着苏父的手臂,一步一步,缓缓朝萧砚走过去。
苏父穿了身合体的西装,头发也精心打理过,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瞧着矍铄有神。
只是将苏玉琢的手交到萧砚手里时,他眼里忍不住泛起了泪花。
萧砚握着苏玉琢的手,朝婚礼台走去。
刚走两步
“二丫头”苏父哽咽着喊了一声,上前拉住苏玉琢的手臂,眼泪汹涌,泣不成言,许久,老人带着哭腔,话是对萧砚说的“这孩子命苦,一出生就没父亲,十岁又没了母亲,请你好好待她,求你好好待她”
“爸”苏玉琢鼻子发酸。
苏父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去吧,我没事,去吧”
这一幕,看哭了不少人。
尤其是有嫁女经历的,更是感同身受。
苏玉琢已经听不清司仪说了什么,目光追随父亲的身影,周遭那么多人,他的背影却显得那样孤单与落寞。
他为她们母女三人付出的,岂止是感情和时间。
还有他的婚姻与幸福。
母亲始终没有与他结成夫妻,他为了能照顾她们,终身未娶,就怕结了婚,老婆不能理解他所作所为。
事实上也没有几个女人能理解他,支持他。
她们母女三人欠他太多。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司仪说完,两个可爱的小花童送上婚戒。
萧砚拿起其中一枚,轻轻套在苏玉琢右手无名指上,苏玉琢敛了敛情绪,把男款戒指套在萧砚左手无名指上。
“请新郎掀开新娘头纱”
头纱缓缓掀开,一张美得不似真人的脸出现在萧砚眼底。
“请新郎亲吻美丽的新娘”
随着那两人嘴巴越靠越近,萧爱抓紧了宋羡鱼的手,整个婚宴厅安静异常,只有音乐声缓缓流淌,等那两人吻上,底下忽地欢腾起来。
这个吻其实很短暂。
苏玉琢却觉得无比漫长,莫名的情绪填满了胸膛,她双臂不由搂住了萧砚的脖子。
底下渐渐又安静下来。
萧砚与苏玉琢分开,四目相对,两人一时都没法再从彼此脸上移开视线。
在这一片喜悦祥和中,有个人看着苏玉琢被灯光照得明亮雪白的脸失了神,甚至打翻手边的杯盏都不自知。
景逸看着苏玉琢的脸,恍惚将她与二十多年前的一个人重叠。
“老二”景老夫人喊了声。
景逸回神,没为自己的失态说什么,低头沉闷地喝起了酒。
过了会儿,他问身边人“阿砚这新娘叫什么”
景逸两侧坐的是景综与景彦,不等他们回答,景老夫人先说“姓苏,云城人。”
云城苏
景逸不禁想起那人向他自我介绍时说的话“我姓席,席慕蓉的席,成都人。”
那几年他把成都翻遍了,也没找出那人。
婚礼结束,苏玉琢去更衣室脱下繁重的婚纱,换上暗红色露背礼服,无暇的肌肤与完美的背部线条,在红裙的衬托下美艳得如同妖精。
景逸看着苏玉琢和萧砚一起挨桌敬酒,很快,到了景家这桌。
萧砚说了两句场面话,苏玉琢则什么都没说,只端着微笑,跟着萧砚朝众人举杯。
她的视线扫过桌上众人,对上景逸的眼睛,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一怔。
这景家她听萧爱说过,个个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苏玉琢很快收回视线,跟萧砚一道去下一桌。
敬完酒已经是近一个小时后。
苏玉琢回到休息室,想到在景家那桌看到的那个面熟的男人,总觉在哪里见到过。
正想着,萧砚声音在她旁边响“一会儿有人来送餐,你吃点,我到前面去看看。”
作为新郎,少不了要陪客人喝酒。
苏玉琢点点头。
几乎是萧砚前脚刚走,休息室外有人敲了敲门。
顾欣颜寻声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位陌生的男士,五十多岁的年纪,气场强大,哪怕他脸上带着笑,顾欣颜还是下意识生出敬畏的心思。
“您找谁”
不自觉地,她带上敬语。
来人的视线已经越过顾欣颜落到了苏玉琢脸上,苏玉琢见是景家那位面善的长辈,有些意外,起身走过来“您找我”
景逸问“方便说两句话”
苏玉琢看向顾欣颜“你去找小爱和小鱼吧。”
苏玉琢婚礼就一位伴娘,萧爱大咧咧的,宋羡鱼结了婚,性格比较文静稳重的顾欣颜就成了首选。
顾欣颜不放心“你可以吗”
“没事。”苏玉琢给她一个安心的笑。
等顾欣颜走了,苏玉琢将人请进休息室,又给他倒了杯茶“有话您请说。”
景逸看了她一会儿。
他的眼神,干净和善。
许久,他坦然说“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朋友。”
“我看您也很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苏玉琢回视他,“您那位朋友,联系不上了吗”
景逸诧异“你怎么知道”
苏玉琢莞尔“很明显,如果您和那位朋友还有联系,不会特意来告诉我,我像ta。”
她面上淡定,心脏却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
不禁想到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
“是联系不上了,有二十多年了吧。”景逸端起苏玉琢倒的那杯茶,抿了一口,视线始终落在苏玉琢脸上,“她叫席简,你听过吗”
苏玉琢脸上的笑缓缓消失,心头划过失落。
她摇头“没有。”
她的母亲,姓苏,跟养父一个姓。
气氛凝固。
许久,景逸爽朗笑一声“相遇已经是缘分,你与故友相似,更是有缘,祝你和阿砚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苏玉琢笑“谢谢。”
苏父在席面上坐了会儿,想着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了,越想心越酸,起身离开婚宴厅,想去跟女儿多待一会儿。
到休息室门口,正巧遇着从里面走出来的景逸。
见面前的人威风凛凛,苏父脑海中猛地跳出多年前见着苏玉琢生父时的画面,那人一身戎装,背景衬着高调的军车,也是这般威风八面。
不过眼前这人更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和威严。
苏父一时怔在原地。
直到景逸消失在视线里,他还回不过神。
难道是他
苏父不确定。
毕竟过去二十多年,人的相貌多有变化,况且他对苏玉琢生父的五官记忆也没那么清晰了。
有服务员推着餐车从他身边经过,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跟着服务员一道进了休息室。
苏玉琢正把钱包往包里塞,面上多少带着些慌张,尤其是看见苏父。
“爸您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藏什么呢”
“哪有藏什么。”苏玉琢转开话题“忙了半天,饿死了,爸您吃饱没要不跟我一块再吃点”
“你吃吧。”苏父坐在一旁看着,“刚才在门口遇着个人,瞧着不一般,来找你的”
“嗯,萧家世交一位长辈,找我说两句话。”苏玉琢看向苏父“您也认识”
“你在编排你老爸吗我什么身份,怎可能认识那样的人物。”苏父但愿自己想多了,苏玉琢母亲临去前希望她们找到生父,苏父却不这么想,当初苏玉琢母亲是如何被逼得心如死灰、走投无路,求他带她离开京城,甚至改名换姓,夹着尾巴过了十来年,可见那家人是虎狼之辈。
如今苏玉琢那位生父只怕早已步步高升,娶妻生子,那家人会不会允许苏玉琢这样一个人的存在都很难说,现在这样挺好,苏父不想女儿再遭风浪。
“过两天我就回去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苏父说起这个,难免伤感“遇着不开心的,就给爸爸打电话,别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知道吗”
苏玉琢垂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心里还在想着刚才景家那位长辈。
他走后,苏玉琢悄悄拿出母亲留下的照片看了。
照片上的男人二十几的年纪,又泛黄模糊,她实在没法将他与景家那位长辈重叠在一起。
却又觉得他面熟,苏玉琢想不出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
四点多送走全部宾客,苏玉琢与萧砚带着苏父去了萧家老宅,晚上一大家子还要吃顿饭。
罗剪秋大约是知道苏父不想见她,于是一直没露面。
直到吃晚饭,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
她似乎是喝醉了,脸颊红红的,言行里能看出醉意。
她一直在说“恭喜三弟,你一定很开心吧哈哈嫂子也替你开心,你大哥也开心,我们全家都开心”
萧砚恍若未闻,江南皱皱眉“老大媳妇醉了,吴妈,送她回房歇着。”
“我没醉,我这是高兴的。”罗剪秋又哭又笑“难道你们不高兴吗我可是非常高兴”
苏玉琢视线落在罗剪秋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的脸上,隐约觉得她这反应不对劲。
当天夜里,新婚夜,洞房花烛,两人折腾得久了一点。
临睡时,苏玉琢有点饿了,男人被喂饱了什么事都愿意顺着女人,主动下搂去给苏玉琢拿吃的。
苏玉琢靠在床头等。
萧砚手机忽地震动,苏玉琢看过去,瞅见的是一串没有储存的号码。
这个时间,又是没储存的号码,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这通电话不寻常。
犹豫了两秒,她接听了。
里面传出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更让她受惊吓的是,那声音说的话“萧砚,你终究是结婚了,你开心吗可是我不开心,你为什么愿意娶她,却不肯多看我一眼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从第一眼就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你看我哪里不好,我改好不好”
“萧砚萧砚”
罗剪秋连哭带嚎,声音里不难听出醉意“我爱你萧砚,他们都说我醉了,我没醉,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想要你,只有你”
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玉琢慌忙挂了电话,顺手把通话记录删除。
心脏砰砰乱跳。
她听见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
“想什么”萧砚见她魂不守舍,出声叫她。
苏玉琢正要说没想什么,萧砚的手机又有电话进来。
还是那串没储存的号码。
萧砚看了眼,不动声色,直接掐断,然后关机。
显然知道那串号码的主人是谁。
“不接吗”苏玉琢似不经意地问。
“无关紧要。”萧砚语气淡淡,把手机放回原处,“不早了,吃完赶紧睡。”
苏玉琢没吃出嘴里食物的味道。
忽然明白罗剪秋为什么那么反对她与萧砚的婚事,甚至还跑去父亲面前说姐姐的事,惹得父亲怒火中要悔婚。
苏玉琢那时隐约觉得罗剪秋的反应有点太过了。
原来根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