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弟弟的消息,让周煄高兴了好几天,即使一直没有等到弟弟来接头,也改变不了这种好心情。周煄本已经做好了十几年见不到面的准备,认亲的场景反复模拟的几百种,如今可不用费心了,开心!
人一高兴,干什么都顺利。
周煄对午休和晚课表现得更积极了,也常往文慧大师的院子里跑。西山寺主持皱眉看着大殿上和众僧人一起做晚课的周煄,眉头紧缩,这不是要出家的意思吧?把一个皇室血统的小皇孙忽悠得想出家,即使是名寺宝刹如西山寺也扛不住啊!主持在心里掂量了几遍,决定和文慧师叔谈一谈,让他多引导周煄往世俗上走。
当然,主持也不忘和外管事通知一声,“施主年幼好学本是好事,只佛家学说乃入世出世的学问,施主年纪小,恐移了性情。”
周中在西山寺的对外身份一直是名唤“徐惑”为母守孝的富家子弟,西山寺僧人只有主持、文慧少数几个人知道。
外管事听了也直皱眉,若把自己主子坑进了寺庙,他们怎么办?想了想先给柳嬷嬷通气,让嬷嬷劝着些,然后派董大赶紧给王府报信,现在有资格管教主子的也就恭王爷了。
外管事把事情只往严重里说,吓得董大撒腿就往恭郡王府跑,可惜现在恭郡王并没有空闲理他这个“闲人”,如今王府正忙碌着准备迎娶继妃呢!
董大天刚亮就进府等着,等到天快黑了才蒙王爷召见。
“他有向佛之心?”恭郡王皱眉,虽然周煄屡次出言不逊,还算计了他一回,可父子哪儿有隔夜仇,恭郡王自诩慈父,对唯一的嫡子还是关心的。
“是,三公子近些日子跟着做晚课的时间越来越长,连午休都拿着经书手不释卷,主持大师都怕了,才赶紧通知奴才们。”董大也怕啊,他一个明面上的密探,居然要主持提醒了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失职吗?
恭郡王摩挲着白玉扳指皱眉不语,恭郡王府的嫡子绝对不能出家,太丢脸!
看恭郡王沉思苦恼,一旁的徐子旭嗤笑出声:“哼!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儿子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他要能出家,母猪都能上树。”
周煄就算是守孝也不会苛待自己的人,不能穿丝绸可衣服也是细棉布的,比丝绸还贴身吸汗;不能吃肉,蛋奶是少不得的,炒菜就是素油也要多放点,更别说所用器物如何精致了,这样金尊玉贵银子堆出来的豪奢生活,周煄舍得放弃?
“始明说的有道理,有道理。”恭郡王连连赔笑,为着他取继妃的事情,徐子旭已经很不痛快了,恭郡王这些日子都伏低做小的伺候着呢!一遇到徐子旭,恭郡王的智商就呈现归零趋势,本来就惹人不痛快的儿子都顾不得管了。
“哼!”徐子旭再次冷笑一声,侧头不语。
恭郡王对董大道:“你来得正好,三月后是本王迎娶王妃的日子,你去告知那孽障,早日回府拜见王妃。”
董大听了心里只打鼓,三公子是什么人物,他跟了着一年多还不知道吗?眼看王爷不仅对三公子有意出家一事不理不睬,还要三公子回府道贺,这……这……董大小心翼翼偷瞄了一眼徐子旭,心里感叹,怪不得人说有后娘就有后爹,这后娘还没进门,有个拖后腿的姘头已经够要人命了。
董大应是,退了出来,找相熟的人打听这新王妃到底是什么路数。亏得董大经常回府,还每次都能见到王爷,府中人都知他受了重用,不然一个被边缘化的奴才,哪儿能享受被人簇拥的滋味儿。
董大在山上没花钱的地方,大手笔请人吃了一顿酒,就把什么都套出来了。
“新王妃乃是山东徐氏三房嫡幼女,是主子的姨母,大婚定在三月后十五之日。”董大知道周煄心情不好,连回禀声音都严肃正经许多,“王爷请主子回府参加婚礼。”
徐氏啊!周煄等的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从今天开始,他算是正是孑然一身了,母亡、父远,外家靠不住,本以为和徐子旭笑谈一番算是和解了,没想到徐子旭是个喜怒不定的,往日看着还好,今天怎么又挑拨起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了?
“知道了,你明日再回府一趟禀告父王,就说我尚在孝期,出席喜事不宜,就在西山寺遥祝父王新婚大喜,恭祝王妃福寿安康了。我手抄一份《佛说摩登女解形中六事经》,你带去权做贺礼。”周煄才懒得回去呢。
“主子,一份经文是不是简薄了点。”柳嬷嬷掌着人情往来,可没见过哪家送礼单松一卷经文的。
“哦,那就加点儿西山寺的瓜果蔬菜吧。”周煄不在意道。
“主子……”
“嬷嬷,你怎么不明白呢,我是父王的儿子,一针一线皆是父王所赐,把自己的东西转手送给自己有意思吗?只有这西山寺的瓜果菜蔬经大师们日夜诵佛熏陶,自有灵性,这些才是该送给父王的。”周煄睁着眼睛说瞎话,总之别想占他一丝一毫的便宜。
跪在下首的董大让周煄的无耻给震惊了,这是多大的脸才能把抠门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行了,下去歇了,明早还要去王府呢。”周煄挥手让董大退下。
“主子也太不给王爷做脸了。”柳嬷嬷服侍周煄更衣歇息。
“我给他做脸有用吗?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娘孝期未过,难道要我披麻戴孝的去参加婚礼。”
“老奴哪儿忍心主子受这样的委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娘娘不在了,您也要为自己打算啊。”柳嬷嬷真是一片丹心,周煄说徐氏出身的继妃反而于他不利,柳嬷嬷半信半疑,总觉得还是要先伸手试探一回才放心。
“放心吧,做生意还有个讨价还价呢。”周煄闭上眼睛,表示结束话题。
恭郡王要娶妻娶他的,周煄能出一份手抄佛经的贺礼觉得已经够意思了,现在他的重心得放在整顿产业上来。
周煄考察了许久,把他娘名下的产业摸了清楚,从今日起,大力整顿。
找人把夹在田庄里的零星不属于自家的地买下来,让田地连成一片,再修整庄子,整顿巡逻队,重新规整田庄管事。
徐王妃当初嫁进皇室,诸多族人都有添妆,山东又是富裕地方,徐家乃是豪族,导致周煄手中掌握了大量膏腴之地。
田庄里犯事的人很少,都是知根知底的,周煄也没有大规模换血,只重新定了规矩,又是一番恩威并施,敲打管事佃户们认真主子。
铺子整顿的力度就大了,拿那家布庄来说,掌柜的一家老小都发买了,不过奴才,不但做起的主子的主,还中饱私囊,欺瞒主上,不发买他发买谁?布庄因在背街,周煄直接改成了书店,闹中取静,只在主街上挂一个招牌指引。书店也不是惯常只卖书的,也租书,还提供廉价笔墨恭寒门学子抄书,颇得了一些感激。至于什么办个辩论会,引起读书人的推崇之类的周煄是不做的,他如今正在孝期,哪儿能出这种风头。就是日后也不准备引人注意,藏富藏富,中庸之道自有其智慧。
回府参加婚礼的事儿,周煄以为就过去了,恭郡王再不高兴能怎么的,没想到过了几天,徐子旭居然亲自上门了。
“舅舅真是稀客,来尝尝外甥跟文慧大师学做的莲香茶。”周煄对徐子旭的到来十分吃惊,还是稳住震惊,有礼有节的招待了。
“又是苦了吧唧的茶水?”徐子旭可喝不惯佛门自制的茶水,不管多少人赞叹其中“禅意”。
“不是。”周煄突然觉得如此洒脱自在的徐子旭十分顺眼,笑着解释道:“在寺庙已经够苦了,哪儿能该自己添堵,莲香茶顾名思义取的是香,用荷花荷叶与莲子做的,清热去火,我瞧舅舅正需要呢。”
“消遣长辈,好大的胆子。”徐子旭笑骂一句,举杯尝了尝,果然香甜。
“不愧是能说出一针一线皆父王所赐话来的人,都懂的孝敬长辈了,有长进啊。”徐子旭调侃道,当初出府的时候,周煄可是恨不得杀了他们二人。
“要不怎么说佛祖法力无边呢,外甥觉得自己冲淡平和了不少。”周煄毫不谦虚,多亏换了个副本释放心情,不然他肯定憋不住用个什么天花感染、重金属中毒之类的计策,让恭郡王给他娘陪葬。人在极端的时候就是这么不管不顾,多亏出来了,不然哪儿能和弟弟接上头?
徐子旭无语,多大脸?连亲爹娶妻都不回去的人。
“十五那天的婚礼你不回去吗?”徐子旭问道。
“舅舅不是是来叫我回去的吧?”周煄顾做诧异得来回打量了徐子旭几遍,道:“舅舅真是高风亮节、心胸宽广啊!”
“你不刺我几句心里不舒坦是吧?”徐子旭骂道:“若不是为了你爹的狗屁面子,我会来讨嫌。”
“既然是我爹的狗屁面子,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