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是怎么了?”我有点看不懂。
“夫人不知道吗?”青雪小声道“那个盘子里的葫芦一会儿要由陛下抛到人群里面去,谁要是抢到了,谁就侍寝。”
我看着那个托盘恍然大悟,怪不得头都挤烂了呢。要不然……我也抢一个去?
突然人群中一声尖叫,一个葫芦凌空一跃,跌入人群之中,姑娘们尖叫着冲着那葫芦一阵哄抢。
好半天,却见一个姑娘从人群里钻出来,大声喊到:“奴家得了一个!”
打眼望去,却见一个玲珑精致的小姑娘双手死死抱着那个葫芦,满脸是汗,兴奋得大喊。
嬴政微微一笑,将手一扬,又一个葫芦飞了出去,一阵哄抢之后,又一个姑娘抱着葫芦冲了出来,大喊:“奴家也得了一个。”
气氛热烈得象是百货大楼一线品牌不要钱白送,我正笑了个不亦乐乎,第三个葫芦也被抛入人群,立刻也明花有主了。
抢着葫芦的那叫一个笑逐言开,没有抢到的哀声连连。大家正要各自入座,却见嬴政把手一招,又一个托盘被捧了上来,上面也是三个葫芦。
“难不成大王今晚要一下临幸六个女子吗?”青雪有些意外地发问道。
“六个算什么,八个都没难度。”我随口一说,却发现旁边的子娴夫人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在桂宫里被他一夜八次的事,赶快干咳一声,往别处看。
又有两个葫芦明花有主了,托盘里独剩下了最后一个。
嬴政把那个葫芦握在手里,微微一笑,却并不往台下抛,直引得台下的姑娘们又叫又喊的。
嬴政故意把那个葫芦握在手里走到台子边上看着那些姑娘们咬着坏笑,姑娘们全都疯了,有几个都跳着脚想要到他手里去够了,他反倒故意又从台子的这一端又走到了那一端,一群姑娘们随着他那是一个亦步亦趋又追又喊。
有一个竟然顾不得礼仪大声喊道:“陛下,奴家要为你生王子!”
周围的人哄笑一片,嬴政也抿着嘴笑,手里仍然紧紧地握着那个葫芦,将身子一转,反向着坐在台上的贵妇们走了过来。
刚才故作矜持的那些贵妇们突然都长了精神,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瞪着眼,直瞅着那个葫芦,那个葫芦却已经从她们面前溜了一圈向着我坐着的位置飘过来。
“夫人,夫人……陛下他过来了。”青雪激动得声音都颤了。
我紧盯着那个好看的葫芦由远及近,其实心下是渴望的,我想要他的宠幸,我必须要!当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的时侯,那个葫芦却只在我眼前一转便向一边飘了过去,稳稳地停到了郑妃娘娘面前。
郑妃娘娘喜出望外,紧紧地盯着那个葫芦仰视着嬴政,饱含热泪地叫了一声:“陛下。”
嬴政将眉毛一挑,给了她一个微笑。
郑妃娘娘双手接了那个葫芦抱在怀里,给嬴政深施一个大礼,兴奋得脸都红了。
其他贵妇全都满脸失望,却也都讪讪一笑,各自解嘲。
我看着那个葫芦最终落到了郑妃手里,心里一阵失望,可还是给了她一个甜美的微笑,冲着她深施一礼。郑妃却没有给我一丝过多地表情。把那个葫芦收在怀里,又挺了挺胸。
热闹的篝火晚宴尘埃落定,我没有等到陛下的宠幸,突然有点失落。你就算宠我一下又怎么了?哪怕是在野地里凑和一下也是可以商量的嘛。一个晚上六个人,干嘛不算我一个?
我心下一阵怅然,跟着青雪他们一起回了宫,呆坐了一会儿,便上床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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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洗漱毕了又与青雪面对面坐着做女工。却突然有一个小宦官走了进来。我看他有些眼熟,象是承庆殿里的人。
果然那小宦官一进门,先自行了一个礼,道:“夫人,陛下让奴婢传个话过来,说是您这里的莲芯儿茶好,梅池宫里有人想尝一下,麻烦您一会儿亲自给送过去。”
“本宫知道了,谢小公公传话。”我微微一笑。
“陛下说了,一定要您亲自去送。”小宦官又加了一句。
我心下一动,立刻明白了梅池宫里是哪个人想要喝茶,为什么让我亲自去送。
“明白了,本宫一定会亲自去,张蒿,给小公公赏。”
小宦官谢了恩,退下去领赏去了。
我冲到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脸,却是有些苍白,赶快从妆盒里找了盒胭脂,仔细看了那颜色又觉得太艳,赶快又换了一盒淡些的,冲着腮上抹均了,又去找眉黛,抬起手正想画眉,却突然心下一颤。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想起来要见他会紧张成这个样子?真是太可笑了,唉,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在他眼睛里,好看不好看的,还重要吗?
我这么想着,自嘲地苦苦一笑,将那眉笔放下,却只将头发一挽,斜插了一条银钗。在那胭脂膏子里面挑了一款颜色最淡的仔细润了润唇角,又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最自然的表情,自认这样的仪态足够不卑不亢了,这才让青雪找了那茶来,用一个青陶罐子装了奉在手里,向梅池宫里走来。
梅池宫里貌似没几个人,听说夏姬一大早就出去采鲜花去了,说是自己的胭脂不够用,要采了这园子里最好的花儿回来自己做。
我由一名小宦官引着到了梅园后面的小屋子里,一开门,就看到了那个人一身素服垂手而立。
“微臣见过夫人。”他恭敬地向着我行了一礼。
“李大人平身。”我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诺。”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李夫人的事情,您知道了吧。”我仔细斟酌措辞。
“知道了……”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痛。
“节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话来劝他。
“是。”他轻声应道。
“李大人此番顺利脱险,全托陛下鸿恩,你我合当感念大王恩典,全力相辅,极尽人臣之责。”
“是。”他依然低着头,我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
“李大人保重。”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夫人保重。”他低声答道。
一个小宦官将一件大斗蓬递过来,给小四披在身上。
我知道,他又要走了,这一别……好吧,我们两个人的别离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李大人,请善待李夫人,她此番受难,全是因为本宫……”我咽了咽眼泪。
“此仇必报!”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也轻轻地咬了牙“此仇必报!”
“夫人珍重。”他冲我一拱手,大步向门外走去。
“李大人!”我在身后唤住他“请李大人给李夫人一个好归宿,让她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这句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我想他听得懂。
良久,他轻轻地答了一句:“好。”
门吱呀一响,又轻轻地合上。门前的马车吱咂吱咂地走远,我手里托着茶罐呆立着,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来送茶的吗?
打开茶罐子轻轻地闻了一下,茶香清苦,却又这般沁,偏有一滴眼泪无声地滴到了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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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还真是客气,”夏婴轻抚了那茶叶罐子连声娇笑“这么好的茶叶还要亲自送来,您只需打发一声,我派人去取不就得了?”
“不妨事,本宫今天也正是想出来走走。”我笑看着她。
夏婴将那茶叶罐子奉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轻叹道:“果然是好茶,奴家多谢夫人了。昨晚陛下还在榻上和臣奴家说呢,您宫里的莲芯儿茶好喝,改天也让我来尝尝,原以为他只是一时说说罢了,不想今天他还特地叫你亲自给送了来,啊哟,您看看,陛下他也真是的……”
她那双美目一转,又给了我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我低头不语,手里轻轻地把弄着那个杯子,又向四处看了看。
“这梅池宫里我不常来,眼下却是妹妹一个人打理着?”我问。
“是啊,夫人喝茶……”夏婴将我手里的杯子仔细添满,小嘴一抿轻声笑道“常日里啊,就是几个侍婢与奴家一起打理着,这么大个园子,奴家到现在也只理出一半儿来。要不是咱们陛下时常过来,不喜欢人多了闹腾,奴家还真不愿意一个人在这园子里呆着,一点趣儿都没有。”
她故意将小嘴一嘟装出一副不乐意的神情,眼睛里却有着暗暗的得意,明明还在故意炫耀陛下喜欢到她这里来。
“陛下常来,那就辛苦妹妹多多侍奉了。”我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也难得妹妹这么机灵懂事,颇合圣意。”
“夫人说这番话,可不就折煞奴家身了……啊哟,夫人,您赶快再尝尝这个点心。”夏婴听了我的话明显受用,却故意扭着身子故作谦虚之态来。
我看她这神色活泼得有趣,也不觉看着她笑。
茶过了五味,我也不多停留,引着宫人们告辞而去。
顺着园子里的甬路回清和宫。
春天里的阳光正好,假山下面,几个婢子坐成一圈,手里面忙着活计,嘴里面却还有说有笑的。
我信步走过去,站在她们身后静静地看着,却不说话。
却见婢子们手里拿着几个小木块,有椭圆形的,还有新月形的,有的是实心的,有的却是镂空的。姑娘们把这些小木块放在手里,有的正在用黑色的丝线往上缠,有的却是拿着真发一条一条地往上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