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今天来是想找姐姐讨个恩惠的。”我说。
“妹妹说哪里话?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哪里就称得上讨恩惠了?”郑妃又笑。
“下个月初三是祭祀先人的节日,夏太后走了,我想借着这个节日好好再送她一送。”
说起夏太后我不觉又眼圈一红,低声道“过几日,想叫我以前的宫女容儿进宫里来,帮着做些点心贡品什么的,贡奉夏太后。”
“妹妹啊。”郑妃怜惜地抚了一下我肩膀上的头发,轻声说道“这宫里,就数你最有孝心了。这又算个什么事情呢,你只管叫你那个旧时的宫女入宫里来便是。”
我赶快谢过了她。郑妃微微一笑,说了一会儿闲话,又叫了宫人送我回去。
孩子啊,孩子……我一边往回走,还在一路想着郑妃娘娘看扶苏的眼神。那般无条件的宠溺,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的吧。可是嬴政好象并未对此有多少感化,看见扶苏也很喜欢,但是好象没什么耐心。
大概是因为有扶苏的时侯他的年纪还太小,还没有作父亲的感觉吧,想想也真是好笑,才十几岁,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莫名其妙地就当了爹,当时那个感觉应该是挺惊悚的吧。
我这么想着就笑了,转念想起刚才郑妃的话不觉又一阵子脸红耳热。孩子?咳,我要是和他嬴阿政有个孩子那得是个什么样啊,就我们两个人的人品加到一起,这孩子生下来就得是个无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聊,没事想着和他生个什么孩子啊?还真是恶心!
容儿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侯,我们两个都是百感交集。
这一次要不是有她和小四,说不定此时,我便是那个如意美人的下场了。
“公主,你受惊了。”容儿拉着我的手,也是热泪盈眶。
“总算是过去了。”我拍了拍她的手道“李公子那里,不会有麻烦吧?”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无妨无妨!”容儿赶快说道“自从那一日你告诉了李公子随侯珠的事情,李公子就感觉这个万奇阁有问题。所以一早就派人将这万奇阁盯了起来……”
我把手指往唇边比了一下,站起身来,到门边窗边各自转了一圈,确定四下无人偷听。这才又回到案前,烹了一壶茶,小声地对容儿说:“多亏了他心细。”
容儿也压低声音道:“那一日,他手下的人刚好看到你手下的宦者张蒿拿着玉片和图样到万奇阁去找阁主,原以为是宫里私送消息的。于是就起了疑心,暗中着意了一番。不想,第二天,却有那宫中的美人如意乔装一番也去找了那阁主……”
壶里的水响了,我给容儿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继续听她往下说。
“公子感觉事出有因,便先一步扣了那吴子玉,迫他说出实情。”容儿说道“那吴子玉本就是个生意人,经不起威胁,马上就全盘托出了。”
容儿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郑妃娘娘事先安排好的,她知道你失手打碎了玉钗断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告诉陛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私自再做一个。可是这私制大**物的罪名可是不轻的,她们在万奇阁和百宝斋全都安了眼线,只要你的人去定做这件东西,立马就通知他们,好将你抓个正着!”
我回忆起前番情形来,不觉有些自责,自己向来头脑简单,想问题就是一根筋,原想着不过是个玉钗子而已,只要做个差不多的,不让阿政骂我就好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大的学问,自己差点就着了人家的道。
“公子一听是你的事情,丝毫没有耽搁,一边逼着那吴子玉按着图样做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玉钗,一面扣了他的老婆孩子,逼着他临时改了口供!”
扣了别人的老婆孩子?我心下一惊,小四以前可从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整天之乎者也的他,几时变得手段这么狠了?
我心下诧异着,容儿已经继续说道:“公主你此番顺利脱险,可是也不能大意,那个郑妃娘娘可不是个一般的人!”
“嗯,我知道……我原来以为玉钗只是一件小事,没有想到,她竟然能想出这样一系列的圈套来等我跳,这宫中的险恶,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啊。”我这么想着,又抿了一口茶。
容儿满眼心痛地看着我“公子最为担心你,此番特地让我带话给你:如今万奇阁的阁主已经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了。而且公子手里的人也已经顺利接管了万奇阁,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差人到万奇阁里去。只要说出暗语即刻就可以联系上公子。”
“暗语?什么暗语?”我问她。
“如斯如昔!”容儿答道。
我听闻此言不由得心下一紧,继而却又是一阵暖热。
那一日见他室内的那一副画,画上的人……玉如斯,玉如昔……
容儿看我面色有异,略微尴尬地低了头,我赶快轻笑一声说道:“是的,这个暗语是以前我和他老是猜哑谜用的。容儿你不要多想。”
“是。”容儿低了头勉强一笑。
我与容儿又在屋里闲话了一会儿,就扯着容儿的手与她一起出了屋,迎面青雪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我差点碰到她。
“啊哟,夫人!你吓我一跳。”青雪反倒先嗔怪起我来了。
“你还吓我一跳呢!”我笑着看她,“躲在这里干什么呢?”
“奴婢哪里有躲?奴婢是看夫人门口的花枯了特地来浇浇水的。”青雪看了容儿一眼又笑道,“李夫人来了?您做的那点心可真是好得不得了。昨儿个红樱还吵吵着要找你学手艺呢。”
“这有何难,”容儿笑道“一会儿我就可以教她了。”
“容儿辛苦你了。少做一点就好,不要太累着自己。”我又拍了拍她的手。
容儿笑了,自去厨下忙活。
太后过了百日,宫中的素灯和素幡换了下来。虽然不是象过年前那般大红大绿,但是好歹有了点别的颜色调衬,看上去不那么单调了。我坐在树顶晃着自己的两只脚,手又伸到旁边的食盒里。
手背突然被人狠打了一下。
“去!也不说给寡人留一块?全顾着自己吃。”嬴政白了我一眼。
我低头一笑,抹了一把嘴角的饼碴“怎么今天陛下不忙了?还有功夫和我一起爬树?”
“在你眼里,寡人就得天天忙吗?”他把身子依着背后的大树干,把一条腿跷在旁边的粗树枝上,神色很是惬意。
我抬头向四周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这棵树到底有多大年纪了。树杆粗得需二人合抱。树枝宽大得可以用来当吊床,最妙的是,中间的这个地方,几根大树枝呈伞状分开,我们现在呆的这个地方可以舒舒服地躺下两个人,中间放个食盒还宽绰有余。
这个人抢走了盒子里的最后一块点心,咬着点心晃着腿又回头问我:“有喝的吗?”
“当然有!”我打开食盒,取了一个水袋递给他。
他抿了一口,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是米酒啊?”
“对啊,坐在树上,吃着点心,喝着酒,舒服吧。”我也舒服地往身后的大树枝上一躺。
“你这日子过得还真不赖啊。”他冷冷地一笑“我看这一个宫里,就数你的日子过得最好了。没事装一下妒妇,闲了再爬个树。嗨,你说你怎么这么舒服啊?”
“陛下,我可不是光爬树的。”仗着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也没有和他太讲究礼数,只管躺着摇头晃脑地说“陛下您看看,躺在这儿是不是可以看到好多人,好多东西?”
嬴政闻言向四处打量了一下,微微笑道:“行啊,赵宣玉,会用脑子和眼睛了?”
“快看!”我提醒他道“那边有个美女。”
一听有美女,阿政哥眯了眼,认真打量了一下道:“嗯,离远处看还不错。她是谁啊?”
“雪伊呗!”我很奇怪他怎么眼神这么差。
“是她吗?哦,还真是啊,好久不见,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了。”阿政叹了一口气,又往后一躺,眯着眼睛,离老远打量着雪伊。
此时的雪伊并不知道有人正在从远处看她,低着头从花园里面走过。许是地上有些泥泞吧,雪伊把脚尖一踮,踩上了一旁的花坛。到底是有舞蹈功底的。只看她两只手平伸着,踩着窄窄的花坛轻巧地走过去,又婀娜地一转身,翩然从花坛的另一端跳下来。
那身姿果然轻盈婀娜,身段娇柔妩媚很是惹人怜惜。
阿政的眼睛又直了。
“阿政哥,喜欢吗?”我故意逗他。
“哼,废话。”他白了我一眼,说起雪伊他这心情估计也挺复杂。面对美女不能下手,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折磨?
我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绢递给他。
“什么东西?”他打开看了一眼,不得要领。
“按这个日子去找她,没事的。”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
“本月的初七初八初九还有下个月的初一初二?这都什么东西?”阿政还是没听懂。
眼看是得给他普及一下生理学知识了。
我不得不干咳一声,小声说:“你不是就怕她有身孕吗?我已经查过她的月信了,每个月这几天去,不会有事的。”
“什么东西!”阿政恶心得把那白绢往我怀里一扔,骂道“整天都操了些什么心?弄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来!”
“我这可是为你好啊,大哥!”眼看他不领情,我马上就急了“人家仲父把自己义女送到宫里来了,你也当着人家面说喜欢了,可就是一直不给人家机会。时间久了,咱家仲父能高兴吗?”
阿政冷哼一声,别了脸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