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他们真正不满的是朕会把你直接扶持为大良造!”
子婴一语道出其中关键,像和珅这种寒门子弟,一入秦宫就被拜为军师,平阴会战后爵位直接升至16级的大良造,这让那些关中的秦国官吏们都有一些内心不平衡的感觉,因此白欲才会故意使出这么一出来好试探皇帝的底线在哪儿,殊不知子婴对他们疏忽懈怠的容忍度为零!
“和珅,你先前跟朕说过关于秦法重新修订的事情,朕觉得可以提前实施了,待会儿朝会上,你大可敞开言路,如今三公九卿制导致鱼龙混杂,选官制度的察举制早已远远不能供应朝廷对人才的利用,朕决定整顿吏治,你之前呈上来的奏表朕看过了,但要具体实施就看你的本事了,朕会全力支持新政,当年商君入秦,官封左庶长,提出强秦九论从而奠定了秦国发展的基础,你提出的三省六部制不比强秦九论差多少,但这件事并不是单纯的靠你我君臣就能完成的,制度说白了就是约束人的,若是大家都不遵守,那法令写的在精妙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味道了,所以和珅,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希望!”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辱使命!”
“嗯,停车,朕去更换朝服,半个时辰后太极殿上,朕等你的好消息!”
子婴随后便转而去往寝宫,一边换衣服一边开始在脑海中构思着关于法令的修订,自己原本就不满足于三公九卿制度的缺陷,上次朝会上蒙英跟王琮因为财政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互相都在推卸责任,自己纵然想要追究其责也无法精确到个人,这便是三公九卿的缺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过三省六部制也并非无懈可击,但它无疑是封建王朝中最适合的一套官僚体系,自己本就心存改革之意,而和珅又向自己提出这么一套理论,故而也就在此顺水推舟一番!
不过在子婴上殿前,特意去嬴淮的府邸前去拜会,这位秦国新立的大司马终究不堪负重,加上年老体弱的缘故,于数日前卧病在床,看着老人家在床上干咳不止的模样,子婴不禁有些感到力不从心,他是嬴氏王族最具权威的长老,也是在群臣前无条件力挺自己的公伯,此次和珅变法大任,全系于嬴淮之间,只是见他如此,子婴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咳咳……陛下请赎老臣不能起身出门迎接之罪……老臣该死……”
嬴淮勉强的做起身来靠在榻边的围板上,干枯的手掌颤抖的伸向子婴,子婴过去连忙一把握住,坐在床前说道:“公伯,朕出征不过十五日有余,您的身体怎会这样?”
嬴淮叹气道:“哎,老了,旧伤复发了……陛下一回咸阳,就斥责了九卿之首的白欲,恐怕身为不妥啊”
“公伯听说了?”
“嗯,臣还听说,您将和珅推举为大良造,纵使平阴会战此人颇具战功,可如此封赏一个寒门子弟,怕是会惹得士族不愤!如今的秦国,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君主专制的秦国了,赵高弄权,国威沦丧,陛下若要重振祖龙霸业,怕是少不了这些贵族们的支持,还请陛下三思啊!”
嬴淮是发自真心的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劝慰子婴,子婴随之叹了口气,说道:“公伯,不是朕不给他们面子,可是你也看到了,之前府库亏空一事,我们的少府大人与治粟内史大人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遇事只会推卸责任,并不是朕不念及这些拥戴之臣的功勋,而是如今的秦国容不得些许马虎,实不相瞒,朕与和珅虽统兵在外,然则心中却对变法一事思量已久,三公九卿制,商君法,早已不能给大秦带来强盛,反倒是会滋养出一些弊端!子婴此来,是想让公伯替寡人在群臣面前周旋,好让新法能够顺利进行!”
“变法?”
嬴淮打了一个冷战,不禁想起了秦国往昔那段残破的历史,商鞅变法而强国,范睢集权而强君,李斯逐客而化民……
见嬴淮愣神,子婴问道:“怎么?公伯觉得可有什么不妥?”
“哎,变法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你登基连一月都没有,如此大刀阔斧,秦国这个烂摊子怕是会承受不起啊!何况陛下整顿吏治之心天下皆知,平阴一战力挫司马卬,眼下正是退守关中休养生息的时候,当今天下大乱,府库亏空,那些官吏们都吃不饱,又谈何以救国强军?陛下要想狩猎,也要将狼犬喂饱了才行,若是不然,它反过来要你一口,那老夫就真的没脸去见祖龙陛下了!”
嬴淮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原本他就是一个必死之人,却被子婴号召,推翻赵高,重新让大秦皇族傲立朝堂,他不想让如此无上之荣光变的无比短暂,故而与子婴掏心窝子的说了这些体己的话!
子婴说道:“公伯多虑了,如今我们赢氏宗族兵权在握,纵使公室羸弱不堪,可刀依然在我们的手中,说白了那九卿不过是我赢婴所圈之玩物,何况我秦国自昭襄王以来,君主说什么,做什么,何时轮得到臣子质疑?”
“陛下这话的意思是……觉得老臣僭越了?”
“不,公伯,您并非秦国之臣,您是我的亲人,公伯在祖父执政年间就对秦国忠心耿耿,子婴怎敢说公伯的不是?哎,既然公伯身体不适,那子婴就继续想想其他办法,嬴战,寡人赐你出入禁宫之权,公伯身体若有什么闪失,即刻来报,还有,待会儿叫太医院的首席太医过来为公伯医治,公事繁忙,寡人就不叨扰了,告辞!”
而后子婴出了嬴淮的府邸便前往咸阳宫更换朝服,期间他在脑海中不断的问自己,自己是否真的有些心急了?试想子婴在历史上只在位46天就匆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在想想自己,登基之初逐赵高与相府,败赵军于平阴,这些其实都是在历史进程之中出现过的,不同的是,往日称王的诸侯司马卬被逼自杀,司马欣投降秦军麾下,自己说到底也并没有对天下大势改变什么,两个月后项羽依旧会兵陈函谷破关而入秦,自己到时候又该拿什么应对这个古今无双的最强者呢?
“哎,做皇帝什么真的是太难了!”
子婴自嘲一笑,而后宫女为他穿戴完毕,自己提了湛卢挂在腰间,大步流星的从后殿的长廊走去太极殿,伴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百官跪迎”
子婴睥睨的看着殿下群臣,说道:“都起来吧,列为臣工,别来无恙啊,朕出征在外,多亏卿等在朝中控局,方才保的前线无恙,可是六国叛乱之危依旧没有解决,我们必须要做好长期的打算,因此,列为还要广积钱粮军资,以备战时所需,此外,军师和珅文武双全,朕决意封其爵为大良造,领相国事,还望卿等同心协力,以图恢复国力!”
“大良造?相国?这个和珅凭什么!”
“对啊,不过是在军前打了胜仗,但那也是前军将士拼杀得胜,干他何事?”
“哼,一个穷酸腐儒也配登堂入室!”
这些大臣们先前只是听说了和珅被封大良造的事情,以为是谣传,可是如今在朝堂之上子婴当众宣布,并且还追加了一个相国的位子,这怎能让这些久居朝堂的百官服气!
此时位于九卿之一,负责掌管廷议的郎中令魏丰当即反对道:“陛下,和珅只是立下些许寸功就以相位许之,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蒙英也说道:“魏大人说的不错,我大秦立国几百年,还没听过这样的荒唐事!尤其和珅还是齐人,非我族类,其心可诛啊!”
“没错,臣也觉得有违常理”
“臣附议,请陛下三思!”
看着台下这些当初发誓要效忠自己的秦臣如今一个个的都跟自己唱反调,子婴顿时大怒,骂道:“皇帝拜相看的是才能,岂能因一个人出身而否定他的才华?再者,你们一天到晚朕说什么都是反对反对,那赵高当年祸国之际怎么也不见得你们这般?是觉得朕年纪尚幼,羽翼未丰,好欺负么!”
“陛下,臣等绝非此意,然则国事为大,我等不敢废公!”
看着这帮大臣们异口同声的高呼,子婴瞥向白欲,说道:“白大人,你还算比较明事理,你是不是也要反对朕啊?”
白欲说道:“臣不敢,只不过陛下如此独断专行,那所设朝堂就断无意义了,陛下您一人下旨我等照办便是,还议什么劲啊!”
“你!”
子婴说道:“好啊,你们都敢顶撞寡人了,你们可真是大秦的忠臣良将啊……寡人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圣旨已经写好了,和珅这个丞相他坐定了!”
白欲摇头说道:“陛下,我等一片忠心,奈何您如此狂悖,既然您什么都能定,那我等九卿还有何用?请赎臣身体不适,不能继续参加朝会了,告辞!”
“臣蒙英告辞”
“臣王琮告辞”
……
这些大臣们都一一走向宫门目无法纪,让子婴倍感心力憔悴,顿时骂道:“朝会之上岂容尔等如此肆意妄为,苏麟何在?将他们截住!”
苏麟当即率兵将大殿包围了起来,一时之间,君臣剑拔弩张,此时白欲叹息的说道:“陛下,您不觉得您今天的举措有失一国之君的风度么?”
“我……”
“臣去意已决,陛下若要微臣这颗人头尽管拿去便是!”
子婴被白欲逼的无言,那些没走的官员也都纷纷作壁上观,作为矛头所向和珅更是全程不语,他知道,他要是开了口,怕是这群官员能把自己活剥了!
“放他们走!”
子婴妥协了,虽然自己是大秦的皇帝,但也无法左右人心,只好哀声叹气的拿着那卷尚未打开的三省六部制官人法以及科举制度的竹简,撇嘴说道:“算了,退朝吧!”
“陛下,可是朝会才刚刚开始啊……”
“人都走了还议个屁啊!”
子婴此刻看着那些个没有权势的庸才们退出宫门,自己无力的跌坐在龙椅上,看来自己把一切都想的有些简单了,和珅,以及几个嬴氏宗族的官吏迟迟未动,他们说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朕没事……莫非,朕真的比较心急了?真的就如同公伯所说,冷了百官的心?才至于如此困局?可我志在强秦,又有何错!你们先下去吧,至于新法令颁布的事情,暂缓吧,和珅你依旧是丞相,拿着手谕自己开府上任去吧!”
子婴说罢便转而走入后宫,随手将天子头冠摘下扔给一边的太监,自己则是坐再一处亭前吹着冷风,沉寂许久的汐童突然在她脑海中出现……
【汐童:怎么?这就准备放弃了?】
子婴叹气道:他们为什么要反对我让和珅出任相国?古来变法者有抵触的我见过,可是新法之事只有我与和珅知晓,白欲何以如此执拗,率领群臣跟我在朝堂上示威呢?
【汐童:这个问题我不难回答你,你养过狗么?】
子婴说道:“嗯,不过跟这件事情有关系么?”
【汐童:你家的狗在进食,突然你去动他的饭碗,纵然他碗里的狗粮是你给予它的,可它就是会对你龇牙咧嘴,甚至会去咬你,这是生物一种对于危机感的本能,你说你突然之间把一个寒门儒生尊为相国,说是没有后续的治国方略鬼才不信,但他们又不能公开于你对抗,于是便把和珅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天下人都认为他们是对和珅,而不是对你这个秦皇!】
子婴扶额:“可他们的官位都是我赐予的,他们凭什么对我呲牙!没有我,他们不照样是被赵高所驱使的奴仆么?我真的不明白,我给他们尊重,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汐童:你真以为他们是怕你啊?他们怕的是嬴氏宗族,世人皆知嬴淮病危,他要是一死,你觉得凭谁的威望能够让天下臣服?他们挑衅你,说白了就是在试探嬴氏宗族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