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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市里人并不多,且卖的多,买的少。
有羊的人家想卖只羊打理过麦,而人们为了筹措过麦,又不打算在这个时候买羊。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郝兰欣庆幸自己今天来对了。便在羊市里物色起来。
很快,一只活蹦乱跳的小母山羊羔映入她的视线。赶紧奔过去,一番讨价还价后,五块钱成交。
筐头里有棉布、卫生纸和冰棍,是不能把小山羊羔放进里面的。郝兰欣只好给小山羊羔拴根绳儿,抱一会儿,牵一会儿,一步步往回走。
一片苇子草吸引了郝兰欣的注意力。
毋庸置疑,有羊就得准备青草。
然而,这个时期并不像田青青前世现代一样,遍地都是青草。因为各村生产队上的牛饲料不够,春、夏天里,都是靠青草填饱肚子。生产队上的一些辅助劳力、辍学在家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都背着草筐各处拔草,回来后交给生产队,按斤记工分。
因为这个拔草“大军”十分庞大,能以走遍整个田野。无论是田间、地头、坟场、树林、沟壑、河渠岸边,到处都有拔草人员的身影。路边的青草,更是首当其冲。被捎脚也给捎没了。所以,要想在路上拔到青草很是不容易。
老天酬勤。正好有一片鲜嫩的苇子草被郝兰欣看到了,岂有不捎着之理?!
郝兰欣赶紧把小羊羔拴在路旁的一棵小树上,拿起刚买的镰刀,“噌噌噌”,把鲜嫩的苇子草割了一大抱。装在筐里,然后解开小山羊羔,又开始往回走。
写到这里,童鞋妹纸们大概知道郝兰欣为什么要背着草筐去赶集了吧!
现在如果还有人背着草筐去赶集,一定会贻笑大方,其实那个时代很普遍。勤劳的庄稼人为了在路上寻点儿野菜、拔把青草、拾点儿柴禾什么的有地方放,往往背着草筐去赶集。买的捡的都能装在里面背回家。
再说郝兰欣,背着草筐牵着小山羊羔一进栅栏门。对着西厢房里就喊:“小秋小春青青苗苗你们都来。”
见“呼啦啦”跑出来的是五个孩子,郝兰欣在心里很是庆幸自己做对了:多买了一颗冰棍。
田苗苗一见到郝兰欣,就“妈妈”“妈妈”跑过去,扬起小胳膊要她抱。
其他四个,则齐大呼地围着小羊羔观看起来。
田青青一边看小羊,一边心里想:怪不得母亲今天一进门就这么高兴,原来是因为家里添了新成员。
“小羊儿是咱们家的了,你们先别紧着看哩。猜猜妈妈给你们买什么好吃的来啦?”郝兰欣抱起苗苗,美滋滋地对身边的四个孩子说。
“妈妈,买什么好吃的来啦?”田幼秋最先反映过来。
“先不给你们说。”郝兰欣很少幽默地卖了一个关子:“都站起来。背朝我站着,我喊一、二、三,你们再回头,不过,要小心着别把下巴笑下来。”
四个孩子闻听,很快面朝外站好。期盼着母亲(姨)给拿出出乎意外的好东西。
“咦,怎么没了?”
身后传来郝兰欣惊疑的声音。
田青青赶忙回过头,只见郝兰欣一只手抱着田苗苗,一只手举着五根竹签,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田青青觉得奇怪,忙问:“什么没了?妈妈。”
“冰棍!”郝兰欣抖动着手里的五根竹签,向孩子们证实着:“我在集上买了五颗冰棍,包的严严实实的,怎么会没了?”
其他三个孩子一听说冰棍,立时转过身来,眼睛里放着绿光。
“妈妈,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田幼秋提醒道。
郝兰欣对着大儿子晃了晃手里的小木棍儿:“没有,签子还在我手上呢!”
“妈妈,冰棍化了。”田青青笑着说:“冰棍就是一块冰,天气热,时间长了就会化掉的。”
郝兰欣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茬儿忘了呢?!”见小儿子田幼春仍然用渴望的眼神望着自己,又自嘲地说:“行了,今天妈妈欠你们的。再赶集,我带着你们去,每人买两颗。”
说完,抱着田苗苗进了西厢房。
田青青心里却酸酸的。
冰棍在常温下会快速地溶化。
生活窘迫的母亲,连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巴巴地从集上买了来,引出了孩子们的馋虫,尴尬了她自己。
联想到昨天存钱的事,她觉得,要让父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舒心、愉快,任重而道远啊!
“妈妈,咱买点儿鸡蛋吧。”
吃完中午饭,田青青依偎在喂田苗苗“兜兜”的郝兰欣身边,小声说道。
郝兰欣一愣神:对呀,割麦子体力劳动强度大,是得准备点儿禁饿的硬食品。过去在伙里,老婆婆还在头两天里,每人一天给一个煮鸡蛋呢。现在生活好了,不用自己做饭了,怎么把这个茬儿也忘了呀?
“我光想着油盐酱醋有你准备了,没往这里想。这样吧,青青,我给你三块钱,你去扫面袋的时候,从城里买来吧。”
“妈妈,我不想花咱的钱。爸爸说,存起来的钱将来盖房用。你又还了奶奶五十块钱,你手里的钱一定不多了吧。”
“妈妈手里还有十几块钱哩。”郝兰欣扭头看了一眼大女儿,笑道:“买鸡蛋不花咱的钱,花谁的去?”
“我想给咱家里赚鸡蛋吃。”
“怎么个赚法?”
田青青爬起来,趴到郝兰欣的身上,神秘地说:“妈妈,我听说闹鸡瘟闹得城里黑市场上的鸡蛋贵了,一个鸡蛋卖到五分五到六分。代销点上还是原价,一个才合四分多点儿。我想用五分钱一个收大伙儿的,然后拿到城里去卖,一个赚五厘或者一分,十个就能赚五分或者一毛,要是卖上一百两百的话,我们家的鸡蛋不就赚出来了?!”
这次郝兰欣坚决不同意。扫面袋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批发药只对一个人或者一个门市,而且都是田青青先斩后奏,也就罢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带着一个一周岁多的幼儿,单独到城里去摆摊卖鸡蛋,岂不是开玩笑?让人糊弄了打了,被坏人给拐跑了怎么办?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就是哭都找不到坟头。
再说,黑市里并不平静,不知哪一会儿就被城管撵的跟头骨碌。万一要是被街管员(工商所管理员的简称)抓起来那可就不好办了。
“妈妈,别看我小,小有小的优势。我是小孩子,谁来抓我啊,而且我把鸡蛋一收,他们也没证据不是。要是遇上了拐子坏蛋,我不蒙他们就算便宜他们了。”
郝兰欣“噗”笑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蒙人家?打过了还是骂过了?!”
田青青发觉自己说走了嘴,忙笑笑说:“妈妈。你放心吧,我小心着点儿就是了。”
郝兰欣见田青青的话说的情真意切,连想到她以前的作为,深知自己的大女儿确实与众不同。便退一步说:“青青,在外面做买卖可不像在家里,人生地不熟的,出点儿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要不,你到东关给你大姨说一声,让她先陪着你点儿,以后熟悉了在一个人。”
田青青:“妈妈,各家有各家的事,咱做买卖,让大姨陪着算怎么回事?我往城里跑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回事也没出过。难道你还信不过?”
郝兰欣觉得大女儿说的是事实,也就没再说什么。
田青青赶紧趁热打铁:“妈妈,就要过麦了,卖鸡蛋的事宜早不宜迟。今儿下午干活的时候,能把愿意卖的户定下来,下工后咱就去买。”
“以什么借口呢?总不能说你拿着人家的鸡蛋赚钱去吧?”
这个时期不让个人做买卖,小商小贩儿被说成是“投机倒把”,所以郝兰欣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搁在现代,再正常不过了。
“怕什么。人家封大肚不就是按批发价买进,以零售价卖出,赚取中间错价吗?做买卖的都是这样。”
“人家代销点上是用秤,按斤算。你论个儿收,要是人家把大个儿的挑出来,光卖给你小的,你岂不赔了?”
外面的被说服了,郝兰欣又担心起家里的来。
“不会的,妈妈。黑市上的鸡蛋也是论个儿卖,他们的就大了哪里去?就算都是小的,还能赚五厘钱哩,不就少赚一点儿吗?!”
郝兰欣半天无语。
自己的大女儿真的是掉到钱眼儿里了,时时处处都想着赚钱。
闹鸡瘟了,她就从外面往家批发药,大赚了一把;现在又要把鸡蛋往外倒。利润虽然没有卖药大,多少也能赚个儿不是。
只是苦了她这具小身板儿。来来回回一个人不算,还要带着小苗苗,连看孩子带做买卖,还捎带着管着家里的米面油盐酱醋,遇见这么个能干又懂事的孩子,自己享大了福了,可是却苦了孩子。
“青青,你又要看孩子,又要扫面袋,再添上卖鸡蛋,你吃得消吗?咱自留地里的麦子长的不错,收了就有面吃了。要不,咱不去扫面袋了,行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