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谨棠出现在某处堂口的时候,就忍不住长长的一叹,自己到底是怎么就相信了李淳楹的话,然后大咧咧出现在这儿的?
堂口内的伙计正在打着算盘,抬头就看到走进来的闻谨棠,连忙笑脸相迎:“是闻大人啊!快里边请,不知闻大人这次来,可是要向我们罗生堂打造什么兵刃?亦或是寻找贵重之物?”
罗生堂。
是京师内数一数二的器具堂口。
其实就是一间杂货铺。
打造兵刃,或是寻找罕见宝物也有,只要你出得起这个价钱,或者有势有人脉。
只要能做成买卖的,都可以在罗生堂做,哪怕是做一件跑腿的活,只要你出的价钱是他们能接受的,必然会替你达到目的。
李淳楹知道,罗生堂的背后是萧宸之的势力,又加上女主的帮衬,很多事就在这间罗生堂里进行运作。
而女主也能够运用卡牌,替罗生堂赚取更多有益的事,而从这儿,罗生堂的人和萧宸之对女主也就格外的不同了。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女主的卡牌,也不知会如何想。
李淳楹并没有出面,也没有让闻谨棠太过直接,只是让他到罗生堂打造一把利刃。
在外人看来,罗生堂就是一个杂货铺,清楚其中运作的人是萧宸之的人,可就不会那么想。
李淳楹并不清楚萧长空知不知道罗生堂的事,既然萧长空对闻谨棠委以重任,那自己也应该可以信任对。
闻谨棠并不知道李淳楹将自己叫到这里来定制一把利刃想要干什么,隐约的知道,罗生堂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曾经他们也查过,查来查去,也不过是查到一个商人的身上,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李淳楹让他过来,必然有什么深意。
闻谨棠以往从来没有进来过,但不妨碍京师的人认识他,之前他和于舒琊为百姓做的那些事,早已让京师的百姓耳闻。
所以,里面的伙计知道他也并不稀奇。
“本官要打造一把利刃,不知罗生堂如何开价。”
伙计笑道:“这就要看闻大人要打造怎样一把利刃,用的是什么材质了。好器价格总是会高一些!但若是闻大人所用,小的可以请示掌柜的,再来给闻大人答复。”
闻谨棠微微点头。
随后罗生堂的掌柜就出来了,看见闻谨棠也是立即堆起了笑容,向闻谨棠介绍起堂内的种种,又询问了他的要求,随后将人送出去。
掌柜的笑容不由得一收,回头吩咐伙计一声,从后门匆匆离开。
坐在别处的李淳楹,将那一幕尽收眼底。
掌柜所去的方向,正是宸王府!
李淳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并没有和闻谨棠告辞,从暗处离开,坐上马车返回皇宫。
宸王府。
罗生堂掌柜下了马,匆匆从后门进入宸王府。
此时萧宸之正在宫中与大臣们一起上朝,府中也只有准备出门的于舒琊。
“焦掌柜。”
于舒琊将焦掌柜叫住。
焦掌柜笑着迎上来:“拜见宸王妃……”
“罗生堂出事了?”于舒琊站在那儿,睨着他,“这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王爷不在府中,我能做得了这个主。进来说话吧,其他人守着。”
“是!”
焦掌柜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进屋。
于舒琊看着他说:“现在可以说了,在我这里不必遮掩,王爷信得过,罗生堂也有我的一份运作。”
焦掌柜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跟着进来了。
可这也是另一回事,能真正做主的还是宸王。
“怎么,对着我不能说?”于舒琊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看来我有必要向王爷提一提了。”
“王妃误会了,属下是在想如何向您说起这事。”焦掌柜也不想惹怒这个女人,赶紧道:“是闻谨棠闻大人突然到我们罗生掌定制一把利刃,是以,属下进府来向王爷汇报此事。”
于舒琊闻言,忍不住皱眉:“这不过是寻常事,往日其他官家也有向罗生掌定制利刃的,怎么这个闻谨棠来定制你就急哄哄的跑进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隐瞒了?”于舒琊的眼神不由得阴沉了下来,怀疑的盯着焦掌柜。
焦掌柜心里边有些不舒服,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才进王府来向宸王禀明,让宸王自己分析一下,或许还有什么事是他这个掌柜不知道的呢。
而这个女人一出口就是正常,要是觉得正常,他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别看于舒琊能够掌控一些事,可在其他人的眼里,也不过是王爷太过宠她才会允许她参与一些事的运作。可于舒琊似乎不知进退,有些时候还过分越界了,这种行事就很令人反感。
你若是有真材实料也就罢了,总是给他们王爷提一些没过脑子的提议。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有心说两句,王爷似乎中了邪似的,对王妃言听计从,即使知道她说的某个提议有很大的漏洞,还有些妇人愚蠢想法,还是听从了。
这些事,做为属下,也是没有办法说什么。
毕竟有时候,于舒琊的运气很旺他们王爷。
“自然是没有其他的隐瞒,属下只是觉得奇怪,这位闻大人从未在任何地方定制过这种东西,突然在这种时候跑进来,只怕有什么……而且,闻大人似乎是站在皇上那边……”这么直白的说,想必这位王妃听得明白了吧。
谁知,于舒琊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小官员,就算真有什么想法,还能施展不成?罗生堂是什么地方,你心里很清楚。岂是一个闻谨棠就能破得了,造一把利刃就将你吓成这样,本妃看,你这个掌柜也太过软弱无能了,一点小事也要往王府里汇报。若大大小小的事都来禀报,还养你们是干什么。”
被骂,焦掌柜也不敢怒。
只能顺着应和。
于舒琊有些不耐烦的摆手:“下去吧,此事本妃会和王爷说。”
“这……”焦掌柜有些犹豫。
“往王府里跑,身后可跟着尾巴?可别什么没做成,反而暴露了自己,蠢货。”
被于舒琊骂蠢货,焦掌柜脸色一变。
最后焦掌柜黑着脸退出了宸王府。
回头看着王府的后门,在心里想,难道真的是他变胆小了?
希望这个闻谨棠对罗生堂没有什么心思。
……
夏季的夜,虫鸣得有些厉害。
池边的蛙叫得尤为刺耳。
提着宫灯的宫人有些恼的朝池边一照,嘴里骂道:“吵到宫中娘娘们歇息,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活捉了捏死。”
到了夏季,宫里的宫人就被迫组织起来捉蛙,以及处理各种夜虫的叫嚷。
有时候扰得他们一整宿不能歇,次日还要强撑着做事,对这些无缘故叫嚷的夜虫很是恼火。
“皇后娘娘又往永延殿去了,这已经是第几晚了?近日来,皇上那儿都是皇后娘娘在伺候,只怕是要得势了!”
“皇后娘娘掌着宫中大权,本就是手握大势之人,哪里有得势冲天的说法。”有人翻了一记白眼,又接着说道,“不过要说这势啊,也是长宁宫那边更实在。咱们这位皇后娘娘捏着的,都是虚的。”
“快别说了,皇后娘娘待会经过此地,再听见这些烦人的夜虫声,看不把你们扔毒池子里喂毒蛇!”有人出声吓了句。
大家闻言,都安安分分的分散出去捉夜虫。
从另一边走出来的李淳楹,眉心一蹙,扭头问叶影:“怎么,本宫什么时候在宫里造了毒池子?我也不是什么苏妲己……”
叶影忙道:“他们嘴里的毒池子应该是指凤寰宫的后花园荷池。”
李淳楹嘴角微抽,“那地方出过事?”
“以前有几个宫女不慎落水,淹死了。”
李淳楹狐疑:“不会是本宫做的吧?”
叶影一愣:“自然不是娘娘您做的,早就在娘娘入宫前,那个地方就不干净了。”
李淳楹想想也是,“这宫墙内,就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这里面的阴暗,也不仅是我们目前所见的这般。”
历经数个朝代,也并不是每个朝代都像萧长空这个朝代一样清静。
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死在凤寰宫。
李淳楹将这些抛到脑后,进到永延殿。
烛火下,萧长空正拿着折子在阅,那俊美的脸庞在烛光下,变得柔和了几分。
或许今夜的萧长空有些不同,李淳楹竟是看得失神了会儿。
直到萧长空转过身,用漆黑如墨的眼直视她,李淳楹这才想起自己要对他说的话,走过来微微施礼,说道:“皇上,今日臣妾出宫了。”
萧长空摆手,左右两侧的人慢慢的退了出去。
殿门关上,萧长空的脸色也彻底的黑了,“李淳楹,你在干什么。”
面对萧长空的质问,李淳楹眨眨眼道:“当然是给皇上做事啊。今日臣妾去见了闻大人,与他说起了一些事。”
萧长空俊眉倏地一拧:“你做了什么。”
声音里透着凌厉。
李淳楹看他这个反应,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请他做一些调查,事情总是要做,我直接给闻大人指路,也是一样。再有,之后臣妾可能要多与宸王妃和各府夫人接触了,可能有时候赶不及过来伺候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不知李淳楹说了哪一句错话,萧长空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你在试图越过朕插手国事?”这句话透着冷凌凌的锐芒,直射而来。
刺入骨的寒意,让李淳楹一怔。
李淳楹抬头与萧长空冷冰冰的视线对上,慢慢的垂首,道:“是臣妾僭越了,本以为经过那次谈话后,皇上已默许了臣妾的做事方式。”
李淳楹这话说出来后,殿内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
李淳楹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静静的等着。
突然。
李淳楹感受到空气流转一股毒信子舔过面庞肌肤的冷寒,她下意识的绷紧了身躯,做出反击的心理。
是萧长空看自己的视线!
难道。
他对自己起了杀意?
毒信子突然贴近,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瞬间令她汗毛竖起,眼底在这一瞬滑过锐芒。
“李淳楹,你也最好是不要让朕抓住你背叛的把柄,否则,朕不会放过你。”
毒信子缠上来,寒意一点点的浸透皮肤,进入骨血。
她相信萧长空说的话。
可她并没有想过背叛谁,她也不为谁做事,她是在为自己。
“皇上放心吧,臣妾在这里,也只给您一人做事。”
“在这里?”萧长空阴沉的眸子眯了眯,带着几分危险,“你还为谁做事?”
“为我自己,”李淳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皇上如果您真的信不过臣妾,现在就可以废掉臣妾,或者干脆没收了臣妾的权。”
萧长空又眯了下凤眸:“哦?在朕这里,皇后还有什么权?”
“难道是臣妾会错了意,当初不是皇上授予臣妾行动权吗?”李淳楹眨眼,“既然是这样,从今日起,臣妾就收起心思,安安静静的管理后宫。”
萧长空修长的手,倏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语调仍旧有些危险:“李淳楹,不要在朕面前耍小聪明。”
“臣妾没有。那么,现在皇上是要臣妾动呢,还是静候?”
这一次,萧长空又深深看了李淳楹好久,“皇后就该有皇后的样子,外面那些事,朕有安排。”
“臣妾知道了,”李淳楹掩下眼帘。
星眸那一瞬间的暗淡让萧长空心头微紧,并不喜欢李淳楹露出这种表情。
萧长空看着李淳楹只觉得有股烦躁扑来,皱皱眉。
李淳楹看向窗外:“皇上,夜了,是否要歇了?”
萧长空仍旧深深的看着李淳楹,在她看过来时,萧长空终于开口:“如今局势不同,也该有不同的安排。”
听出萧长空话里的别扭劲,李淳楹先是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臣妾明白,皇上是担忧臣妾的安危。”
萧长空俊脸一沉:“朕并未想过你的安危……”
“嗯,臣妾知道,臣妾就是想想,没真觉得皇上是真心担心臣妾吃亏,”李淳楹自说自话,根本就没有理萧长空。
萧长空俊脸滑过几分恼意,最后冷着脸转身回案前坐下,干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李淳楹看了眼绷直身躯坐在那儿阅折子的萧长空,偷偷一笑,然后摇摇头,萧长空不睡,自己先睡了。
免得一起躺下,两人都尴尬。
李淳楹觉得自己还是很善解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