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顿时吓了一大跳。
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人,开口就问她是不是妫族的人?!
顾行俨也十分警惕,他的手瞬间握住了腰间的刀。
二人查看四周,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存在,就这一位老者而已。
可这一个老头儿是何时冒出来的?
顾行俨和云裳居然没有察觉到,恐怕不是个普通人。
老者走到二人面前,眼神中的审度与激动的期盼不言而喻。
他仔细看着云裳没说话。
云裳好奇的问,“您为何会知道妫族?”
老者的语气平和,指了指地上落的香灰和青花碗,“因为你卜卦的手法就是妫族的专有秘法,包括掐诀的手势、摇铜钱儿的动作,包括这卜卦所用的百花香,都与苍国的道士们不一样。”
云裳沉了一下,“您又怎么知道妫族卜卦的方法的?”
虽然老者说得全对。
但云裳无法判断这个老者是不是故意诈她。
老人冥思苦想,随后好似想起了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叫云裳,是苍国的七王妃。”
“你到底是什么人?少在这里卖关子,快点说,别玄玄乎乎装神弄鬼的。”顾行俨把云裳挡在身后,把她与老人隔出一段距离。
老人没有说话。
而是从随身带的褡裢中,拿出了一个青花碗。
他的青花碗和云裳的并不相同,要大了两圈,花纹类似。
他也拿出了一根香点燃,随后掐诀念咒,占卜的方式和云裳时所用的手法一模一样。
云裳和顾行俨对视一眼,二人十分震惊。
老者看着百花香飘起的方向,缓缓的卡扣道,“原来你的身份已经被皇族识破,是在流亡逃命啊。”
“!!!”
云裳突然想起,沐南迁曾说过,妫族还有很多人存世,不只是他身边三两个使唤的人。
难不成这个老者也是妫族?
“您联络的族人还有多少?他们都在哪里?”
云裳的语气颇急切,她很想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云裳道,“沐南迁现在何处?他还没有放弃颠覆苍国皇室的野望吗?”
他提起沐南迁十分寻常,看年纪,应该与沐南迁是旧识而且是平辈。
云裳苦涩,摇了摇头。
“他不仅没有放弃,甚至越发的歇斯底里,我记忆中的他不是这样,也不知道这两年他到底怎么了。”
师父的变化,的确让云裳震惊又害怕。
小时候,沐南迁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唉,他这又是何必。”老者的长叹中有遗憾,更有惋惜。
云裳看着老者道:“您到底是什么人?和我师父是故友?”
从面相来看,沐南迁与此人应该不是亲眷,因为容貌相似之处并不多。
老者沉默了下,“我应该是他最恨的人了。”
“他最恨的不该是苍国的皇室?”顾行俨在一旁插话,他一直都未放松警惕,时刻盯着这个老头。
老者苦笑一声,“他最恨的是妫族,皇室才是其次。”
“你到底是谁?别装神弄鬼,就是妫族的人也总有名有姓。”顾行俨并不客气。
云裳和煦地道:“不知道您如何称呼?”
“妫族只有两大姓氏,一是沐,二是栾,我是栾家后人。”老者慢悠悠地道。
“栾伯……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不知您是否知道我的父母?”云裳最想打探的就是父母的消息。
栾伯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死的?”
虽然沐南迁告诉她,父母死在太后手里,但云裳已经不相信他说过的任何话。
栾伯看了一眼顾行俨,“他们死在苍国皇室的手中……”
已经认出云裳,便知道她身边的人是七殿下顾行俨。
顾行俨看他的眼神不怎么友好,老者对他也一样。
虽然灭族之事已经过去百年。
可皇室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对妫族之人的追杀。
云裳无心思忖二人,心神黯然神伤,“看来师父并没有骗我。”
顾行俨终于忍不住了,“你有什么证据说他们死在皇室之手?”
“别以为三两句话就能挑拨我与娘子之间的感情,若是你和沐南迁有同样的目的,就别痴心妄想了。”
顾行俨对妫族有着天生的排斥,除了云裳之外,他并不想与妫族的任何人有交集。
栾伯并未介意,却很不屑,“证据?这些年你们皇室杀了多少妫族的人还用说?我何必为此事胡诌?”
云裳看了一眼顾行俨。
示意他不要负面过度。
“您能仔细讲一讲我父母的事吗?我很想知道妫族和他们的过往。”
云裳的眼神颇有激动。
她没想到能偶遇妫族的人。
而且眼前的老人让她并没有恐惧与警惕,甚至比沐南迁更有一丝熟悉的亲近感。
否则她也不会随意的提到父母,承认自己妫族人的身份。
栾伯点了点头,“此地不方便,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你想带我们去哪?你先说清楚。”
顾行俨并不愿相信眼前的老人,他拽住云裳,不许她轻举妄动。
栾伯拄起拐棍,让他放松一些,“妫族的人只会符咒之法,凑在一起也敌不过赫赫战功的七殿下,何况这点微末的法术轻而易举就能被神女王妃破掉,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的妫族不如以往,只剩一些梦想安居乐业过小日子的人。”
“但这只是栾姓一族的梦想,沐家的人和我们并不一样,你们愿意来就跟来,若不愿意,就继续赶路吧。”
栾伯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
云裳牵起顾行俨的手,“我真的很想知道妫族的一切,我们就跟他过去看一看?好吗?”
她知道顾行俨不愿,只能认真地商量。
“可这老头使诈怎么办?”顾行俨仍旧担心。
“有我们英明神武,睿智聪颖的七殿下在,怎么可能落入其他人的圈套?”云裳不停地猛夸。
顾行俨:“……”
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拍马屁,听起来都很虚伪。
可是去妫族的聚集地,他仍旧不愿意。
云裳看着他,“你放心,我不会把父母的死算在你的身上。”
她明白,这是顾行俨心底的结。
妫族和苍国皇室的世仇是其次,杀她父母才是重点。
“你真的不介意?”顾行俨不确定的问一遍。
“沐南迁曾告诉过我,他们死在太后的手中,即便我想报杀父之仇,也会去找太后,只要你不拦着我便好。”
云裳把内心的话如实说出。
顾行俨讪讪,“恐怕她也坚持不到你去报仇了。”
顾行俨也知道这么说太后不孝。
但云裳已经算出来,她离世不过十日之内。
就算他们现在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恐怕十天都难以到达。
想报仇这件事情,恐怕此生无望。
云裳顿时哭笑不得。
太后有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孙子,算不算杀戮过重的报应?
她也不再废话,牵起顾行俨的手,“所以就陪我去这一趟,我保证不会久留,知道真相后就走。”
云裳如此恳切的请求,顾行俨也只能答应。
二人跟上了栾伯的速度。
栾伯带着他们走了一条小山路。
路途七拐八绕。
还在一处树丛间绕了三圈。
顾行颜走得莫名其妙。
云裳为他解释,“还记得南亲王墓穴吗?”
“和那里的阵法一样?”顾行俨恍然。
那一次他们就在墓穴中绕了好几圈,若非云裳破阵,他们恐怕出不去也进不来。
云裳点了点头,“只是一个用在了地上,一个用在了地下。”
穿过一个树洞,栾伯带他们进入一个长长的黑色甬道。
甬道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眼前豁然一亮,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山林湖泊,遍地姹紫嫣红的野花。
一栋一栋的木房子盖得格外精致,仿若画中的仙境,云裳一瞬间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住这里的都是妫族的人?”
栾伯点了点头,“对,都是栾姓的族人。”
“那么沐姓的人还有多少?”云裳好奇的问。
栾伯的神色略有忧郁,“只有沐南迁一个人了。”
“那她呢?她不是沐姓的后人?”顾行俨指着云裳问道。
云裳也看向栾伯。
栾伯的眼神很复杂,“她不是沐家的后人,她姓栾……孩子,欢迎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