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并未纠结太久,就被空青喊起来喝药。
那药闻起来都苦,云裳却一饮而尽,嘴角还挂着笑。
“依奴婢看,殿下就是您最好的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云裳似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甭拿这话调侃我,我是终于能从宫里逃过一劫,开心。”
空青仰头撒娇,“您走的这段日子,奴婢真是夜夜睡不踏实,您瞧瞧?脸都瘦出了两道坑。”
“也怪我,低估了太后的敌意,这回心中有数了。”
云裳入宫近一个月,回想起来,好似已经过了很久。
只是可惜了她的青花碗,还是要寻一个优秀的工匠粘起来才行。
空青犹豫了下,突然跪了地上,“奴婢有件事做错了,希望得到王妃原谅。”
“什么事?”
云裳惊诧一下,突然想到皇后,“是不是母后召你入宫,问你关于我的事?”
“您猜到了?”空青很是诧异。
云裳点了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依着娘娘的性子,一定会抓你刨根问底的。”
她知道在万佛楼晕倒后被带去东宫;
也知道顾行俨是从东宫把她带回王府。
旁的都不用说,单是“东宫”这两个字与她,就已经让众人跌破眼球了。
而且顾行俨已经知道她改元辰宫的真相,此事恐怕瞒不住,所有人都知道了。
“奴婢没想到,您对殿下付出的还要多……但奴婢也向皇后娘娘告状了,是殿下辜负了您的心,独宠那个狐狸精。”空青嘴巴快撇了天上去。
云裳笑着捏了她的小鼻尖,“你这个状,告得毫无作用,母后怎么会怪罪殿下?”
“只要娘娘瞧不上狐狸精就够了,反正不能让她太得意。”
提到楚骊婉,空青说起云裳离开王府这段日子的恶心事:
“……您被扣在慈安宫,赵嬷嬷知道后便扬眉吐气了。依仗着您和殿下都不在,便在府内作威作福。”
“不是挑吃的,就是嫌弃穿的,还要求六福给狐狸精换了更好的院子,接待狐狸精娘家人来探望。”
“主子们不在,六福怕府里闹乱子出事,也就一一忍下了。可他越是忍,赵嬷嬷越过分,整个王府都快成了她的家。”
云裳听完,“你们几个也被委屈了吧?”
空青撇撇嘴,“奴婢们委屈一些没什么,只盼着您能安稳回来。狐狸精还想把冬翠要了她们院子去做饭,冬翠婉拒,又被赵嬷嬷骂了一顿,还挨了巴掌。”
“她们也没想到,我还能从慈安宫出来。但我出来了,就要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回想起常公公屡次涌起杀机,云裳仍心有余悸。
即便顾行俨对她的态度有转变,她仍需要解决很多问题。
迫在眉睫:就是楚郦婉这个冒牌货。
即便顾行俨承诺护她一辈子,却也承诺了楚郦婉的一辈子。
云裳不能容忍冒牌货的存在,更不想与她共享一个同男人……
“还有什么事?你一并都说了。”
云裳声音虚弱,病这一次,把她所有精气全抽空。
空青连忙道:“对了,梅三娘还来过多次,说有重要的事和您说。”
梅三娘是云裳在府外的眼睛。
她只信云裳一个人,哪怕空青,她都存有疑心,不肯过多吐露半个字。
“去召三娘来为府上做冬装吧,这天气马上就转凉。”
云裳吩咐道:”你们有什么喜欢的样式告诉给绣娘,劫后余生,每人再赏一件兔毛的披肩,只赏卜仙居,外面的人没有。”
空青笑嘻嘻地谢恩,四翠得知后,也跑来道谢,叽叽喳喳商议其披肩的样子。
顾行俨耍了一通拳归来,陪着云裳用早饭。
他又递碗筷又舀粥,恨不能一勺一勺地喂给云裳吃。
云裳哭笑不得,夺过他喂饭的汤匙,“我又不是残了,殿下不必这么殷勤。”
顾行俨又伸手夺回来,“逞什么强?你握汤匙的手都抖。原本还想带你去京郊散散心,还是先在家里养一养再说吧。”
云裳羞人答答,脸色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儿。
侍女们嘻嘻窃笑,能见到王妃和殿下如此亲昵,都十分开心。
顾行俨一勺一勺地喂着她,自己却囫囵几口,草草了事。
“我进宫向母后回禀一声,还要去按察司忙一下,晚上回来再陪你。”
云裳把梅三娘送的围腰带拿出来,亲自为顾行俨系上,“……殿下不必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若一直在府里腻着不走,她做事情也不方便。
顾行俨很喜欢这腰带,轻吻她额头一下便离去。
云裳羞答答地看他身影消失,坐在院子里回想着清晨的美好时光。
似春水荡漾,还落了四溢的花香,哪怕秋风有一点凉,想到顾行俨的温存,她也一丁点儿都不冷了。
倘若天天如此美妙,哪怕仅有不到一年寿命,她也能够满足吗?
不会。
人心就是贪婪的。
得到便不愿失去,她不舍的并非性命,而是不舍得与他相依相偎的真情。
她更坚定要识破冒牌货的身份,并且延续自身性命。
梅三娘下午到府中与云裳相见。
她直接跪地磕头请罪,才把事情说了,“……之前就想来见您,却因家事一拖再拖,反而把事情耽误了,是奴家的错。”
“奴家已经查清楚,那个巧鹊已经到司天监马监副的府上做事,您入宫之后,她和赵嬷嬷来往很是密切。”
“那位马监副的夫人与良妃娘娘有远亲,所以奴家怀疑,您被太后责罚,会不会与他们有关系?”
云裳愣住了。
梅三娘提供的信息量很大。
若依她所说,巧鹊正因为去了马严呈府上做事,所以碎嘴把她“善妒”“跋扈”的罪名“落实”了?
马严呈本就不满意她要编纂乡野诡事,定会在家中抱怨。
于是马夫人添油加醋的传了话,便让良妃娘娘知道了。
良妃虽与云裳无怨无臭,却是个见不得旁人好的角色。
于是曹贵妃听了耳朵里,便去太后面前告了状,一切不动声色,却又如此自然。
本以为是曹贵妃看她不顺眼,却没想到,这一环扣一环的,有这么多人看笑话。
“赵嬷嬷不能再留了。”
云裳不打算再心慈手软。
她向来做事留一线,但巧鹊能去马严呈符上做事,肯定是赵嬷嬷的主意,可能还牵了线。
依着楚骊婉的本事,想到她也做不到,毕竟官宦府邸的牙婆子,都是有着深厚背景的。
赵嬷嬷敢站出来针对?
她也没必要客气了。
绣娘们量过尺寸离开后,云裳便让空青去传赵嬷嬷来喝茶。
空青不忿,“您还请她喝茶?”喝尿她都不配。
云裳坐在摇椅上慢慢地晃着,“今天心情好,不妨玩个游戏。”
“您要玩什么?”夏翠很好奇的问。
云裳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找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