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愣住了,在场的所有都是愣住了,唯有拓拔野哗的一声将纸扇给合上,继而大笑了起来,“既然衡平兄改武斗为文武斗,索性便连着规则一道改了,我等诸派来此便是为了切磋,何必拘泥先后,自行挑选对手岂不是更好?”
他这话出口,其余之人还未反应过来,那白缪却是对着马绣微微颔首,“拓跋师弟可是要怎番的比试?”
白缪应承下来,使得诸子之约的比试又发生了变化,田羽伦微皱的眉头松了下来,而刘希却又是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马绣会那般去做,也没有想到白缪会答应。这般一来,他的处境瞬间发生的逆转,因为若是有人挑战他,赢了便得与其他人轮番比斗,所以,刘希的位置变得最为有利,甚至有着渔翁得利的趋势。
而这些,都是因为马绣的一个约战。
首场比试,总是吸引人注意的,四周的目光齐聚在了马绣与白缪的身上,文武皆可切磋,而两人都算是正统的读书人,不知会采用何种方式较量。
“绣的修为不如名师兄,先前,田长老说了,可文可武,绣也别无所长,便想与白师兄在书法上讨教两招。”
“拓跋师弟自谦了,你的修为也到了大成境,与为兄相差无几,只是你我都是风雅人,便在书法造诣上切磋一番,也省得拳脚伤了和气。”
二人说得很是温和,纸扇轻摇,古琴在怀,像极了名仕雅客间以文会友,谦让之下却又略带欣喜之感。几句说来,倒是定了比试之物,竟然是书法,见过马绣书写的刘希明白,那确实是他的长项,只是白缪能轻而易举夺得刘汉朝廷的状元郎,这书法又怎会差?
不过,最让刘希惊奇的不是二人比试书法,而是马绣竟然是大成的修为,相处那几日,他也看过马绣动手,只是化气的境界,看来当时是故意压制了修为
。
在刘希暗自猜想之时,马绣与白缪已一前一后的走向了溧水河中央。
“不知名师兄打算写些什么?”
马绣轻声问道,手中的纸扇已经合上,右手握着扇骨,手指关节发白,显然,心中极为紧张。
“不如就写‘诸子之约’四字可好?”
白缪依旧是抱着琴,面色入故,嘴角微扬。
“善,绣这便献丑了。”
说话间,马绣猛地摇开纸扇,身形跃起,到了前方数丈远后,便见他快速的移动起来,手中的纸扇亦随之而动,似乎在冰面上翩然起舞,看在眼里,很是优雅悦目。
当然,更多的视线还是集中在他的脚下,马绣脚上的暗花锦鞋上包裹着一层流光异彩,在冰面上或脚尖点过或是脚跟踏行,片刻的功夫,便留下了几个大字来。
正是先前所说的‘诸子之约’四字,龙飞凤舞,更是被未散去的灵气裹着,散着淡淡莹光,仿若被夏日里的萤火虫给这金钩银画给吸引了来,落进这字里行间。
胸口起伏,喘着粗气,马绣将额头前生出的细细汗珠抹去,而那名缪则是笑着赞道,“拓跋师弟不仅字写得好,这蝶扇舞也是炉火纯青,让人好生的钦羡,既然拓跋师弟如此厉害,为兄也不能落后才是。”
说话间,名子白怀中古琴横过,指尖在琴弦上抚过,便听得一丝清脆之在众人心中凭空而出,飘渺兮兮却又似落自于九霄之外,曲音如流水,靡靡间入人神思。
在琴音之下,前方飞起漫天细如烟尘的冰屑,而冰屑之中,马绣所书的四个字正悬于半空之中,随着名缪琴弦的拨动,背面竟又是生出‘诸子之约’四个字来。
这四个字与马绣的字迹如出一辙,仿若在一层冰的正反两面刻了同样的字,不过是反向而写。
书法的最高境界,不是你登峰造极下笔如有神,也不是标新立异开创新流派,而是你能一出手便能将对方的字给模仿的神似骨同,不差丝毫。
见得这一幕,马绣满脸发白,眉宇间尽是失落与沮丧之色,苦笑着摇头道,“名师兄大才,绣输了。”
说罢,便转身往岸边走去,步履蹒跚,似乎在那一瞬间,整个人的精气都被抽了个干净,不过在经过刘希之时,却回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眼,复杂却又意味深长的一眼。
“阴阳家徐骞,徐善后,想与田兄讨教一二。”
待马绣落败之后,刘希等来了他的第一个敌手,阴阳家弟子徐骞,既有人挑战,他自然是不能弱了势气,点首沉声道,“不知徐兄是想怎么比试?”
消瘦身上穿着的宽大袍子被寒风鼓动,衣袍晃动间那阴阳鱼摇首摆尾,宛若有了生气一般。闻言,徐骞笑了笑,“徐善后才学不济,便在修为上与田兄印证一番便可。”
武斗,他的话使得众人都凝神望来,毕竟刘希是擂主,修炼的是‘龙神就变’这奇异的功法,到底是何种的境界,想要获胜的人怎能不关心?
“敢有不从?”
刘希将‘上邪’握在手中,便冲身上前,长剑铮鸣破空而去,恰是灵蛇出动,极其刁钻的朝着徐骞刺去
。
这猛烈的攻击使得徐骞脸色大变,脚跟忙在冰面踏过,身子急速往后退去,并扭动肢体,躲过刘希连续刺来的几剑,稍后衣袖甩开,抛出一面玉罗盘来。
玉盘幽绿冷翠,正面刻着两条阴阳鱼,背面则是星辰皓月,盘旋在徐骞的胸前。刘希一剑恰好砍在了上面,顿时,他只觉得长剑仿佛置身于潺潺水流之中,那击出去的磅礴剑势顷刻间荡然无存。
惊奇之下,刘希又是刺出去数剑,竟然仍是那番的情况,只要触碰到那玉盘散出的幽光,剑就像被一团柔和之卸去了锋芒,变得软绵无力,甚至连继续往前刺去都不能,唯有收剑回势。
得以喘息的徐骞当即双手转动起玉盘,身后浮现出两条阴阳鱼来,不断舞动的十指间,似乎正在凝聚着强大的灵气。
可不能让他出手,刘希眉头紧皱,将体内的‘龙蛇九变’全力施展开来,顿时,虺龙再现,阵阵龙吟之声亦是隐约可闻,那‘上邪’剑身的所裹着的一抹绿色猛然间快速流动起来。
抬剑,劈下。
“当啷!”
一声清脆响起,似顽童轻巧玉器一般,发出悦耳轻盈的脆音,徐骞脸色一白,手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玉盘也随之暗淡了下来。
任你势不绝如流水,我自可抽剑断水。
玉盘落下,被长剑托住,送到了徐骞的身前。
“承让了,徐兄。”
这时,徐骞才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剑,气势凌厉,让他仿若每一个毛孔都给针扎了一番。此刻,长衫虽然完整,但是徐骞知道,他的亵衣却是沿着胸口被划开了。
只差分毫,便是生死一线。
‘日月盘’可是他阴阳家的宝物之一,徐骞虽只懂得使用的皮毛,但亦能有初入大成的境界,可还是被气入长虹的一剑给斩去了所有的生机,这得是怎样的可怕修为?
至少徐骞在山门中未见同辈之人有这等身手。
暗自后怕着,伸手将玉盘收回,好生的检查了一番,这才挤出个苦笑来,“多谢田兄手下留情,徐善后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便结束了两局,场中气氛陡然发生了变化,先前无胜负可分,因而谈笑风生,如今先出局的杂家与阴阳家心里定当是极为不舒服。
只是刘希却没有闲暇去理会场中个人心里的变化,收回‘上邪’,看着还能继续出战的墨家、医家、道家弟子,当然还有他最为忌惮的儒家名缪。
怒吼了多时的风停了下来,天边,浓云遮住了本该当空而挂的红日,片片洁白由天际落下,却又融进了脚下这白色的冰霜之景。不知为何,突然间,四周竟安静了下来,似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出面,又是挑战于何人。
“请赐教。”
道家卢少鹤飞身上前,对着医家那小娘子抱拳道
。
这等做法,让其余之人大为鄙夷,但却又不能出言阻止,毕竟,在规则上他没有任何违背之意。医家与墨家皆是女弟子,免不了的要和其他男子交手一番,众人心里都明白,只是谁做那第一人,便免不了的要遭人厌恶。
“医家,雪绛。”
医家小娘子倒是没有半点怯懦之色,轻声到了一句,便缓缓走了上前,见那卢少鹤已经环臂身前作出拳掌之势,怎能不明白是切磋武艺?
“请。”
卢少鹤嗡声道了一句,脚在冰面上踩过,厚厚的冰层上露出无数条的裂缝,而他则是身形迅捷如闪电的冲向了娇小可人的薛绛。
竟然跨越了大成境。
刘希猛然一握双拳,而本是低首抚摸琴身的名缪亦抬首望去,只是片刻之后又是低下头,白皙的手轻抚琴身,专心致志的模样,仿若一切都与他没有半分的干系。
这等猛烈的攻势薛绛哪里抵挡的住,唯有往一边闪去,继而灵活穿梭在冰面之上,一边躲开卢少鹤的进攻,一边寻着机会打出几手反击,只是修为上的差距,再加之医家本就是以救死扶伤为修炼之道,小娘子又怎会是卢少鹤的敌手。
“轰隆!”
冰屑飞扬,夹着越来越大的飞雪,卢少鹤一圈砸开了数丈大的窟窿,他倒也是省事,径直的用蛮力横压薛绛,将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这一拳击空,卢少鹤也不恼,双手在胸前画出个半圆的形状来,随即低喝一声,还未落下的冰屑雪花瞬间化作了利刃箭矢,割开层层空间,喷涌着朝薛绛飞去。
惊骇之下,薛绛将腰间的药篓子解开,竟如长鲸吸水,将那些冰屑给吸了进去,果真是一件好宝贝。可是她却未注意脚下冰层的变化,咔咔声后,一道裂缝蔓延到了薛绛的身后,继而便见卢少鹤右手往上扬起,两道灵气破冰而出,径直的朝着薛绛后背打去。
好卑鄙,这招下去,岂不是小娘子香消玉损。
“休得放肆!”
这时,只听那李云英一声低喝,随手打出两道幽绿,眨眼睛将卢少鹤的灵气给吞得个干干净净,后者则是身子一踉跄,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我医家输了便是,你为何要下杀手,难不成道家要破坏规矩,更是与我医家结仇不成!”
那卢少鹤稳住了身形,没有多说话,立在一边,竟又没了动作,眼神在白缪身上瞧过,带着丝许的挑衅之意。
场上便剩下了儒、道、兵、墨四家,而墨家的鲁蕊儿看似修为最低,只是她作为女孩儿家,刘希自然做不出卢少鹤那般的事情,白缪与卢少鹤又是极为强大,所以他能做的便是等。
不变应万变。
风又起,雪漫天而来,一道白影徐徐而行,却是白缪抱着琴缓缓朝着他走来。
顿时,刘希心中涌出几分不安,回首望去,田羽伦立在岸边,面无表情,衣袍上沾满了洋洋洒洒而下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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