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寒意很重,瑟瑟秋风肆意吹着,散去天地间笼罩的黑雾,也舞动那褐黄色泥土上的枯草。
“唉……”
轻叹一声,刘希望向不远处跪着的瘦弱身影,心中满是酸楚
。
昨日醒来,吴双儿又是一阵伤心欲绝,痛哭流泪,让刘希好一阵的劝慰,后来,郭家庄的人又来了,叫嚣的很是厉害,结果自然被他给杀的干干净净,陪着郭二公子躺在小院里一道吹冷风。
再后来刘希用入土为安说服了小丫头,在她的引路下,走了几里路,穿过一片树林,才来到这挨着小河,很是清静的小坡地。
于是乎,吴双儿便在坟前跪了一夜,任凭怎办的安慰都不愿起身,刘希也只得由她去了,毕竟有些痛楚哭出来也是一种宣泄,倘若是一直憋在心中,久了也就成疾了。
只是如今一夜过去了,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女孩儿家的身子骨哪里受得住,再三思量,刘希走了上前。
“双儿,节哀顺变,莫要在难过了,若是病倒了,你娘亲心里可是会难过得紧。”
听得他这句话,吴双儿麻木红肿的大眼中闪过一丝的光彩,抬起头问道,“刘公子,娘亲她真的还能知晓双儿的感受么?”
声音沙哑,嘴唇发白,小脸蛋儿上泪水涟涟。
心中生出莫来由的疼惜,刘希从怀中取出手绢儿,擦拭着她不断涌出的泪珠,并继续劝慰着道,“双儿,别哭了,你娘亲是心善的人,这样的人老天爷怎么会不疼惜,等到晚上,你抬头看,最亮的那颗星星便是你娘亲了,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双儿。”
或许他的话起了作用,吴双儿抬起头,望向夜幕还未退去的天边,此刻还未破晓,廋若银钩的月牙儿当空而挂,星辰渐入浓云,光芒暗淡,唯有一颗星星在闪着耀眼的亮光。
“刘公子,那便是双儿的娘亲么?”
“恩。”
此刻,刘希也是没了办法,只得用这简单而又善良的谎话来让小丫头好起来,至少这番,吴双儿心里能有个依托。
闻言,小丫头竟是伸出手来,待发现天上的星星是遥不可及时,才缓缓的收回了手臂,肩头又不自觉的抖动起来。
见她这番,刘希叹了口气,满是心疼的将吴双儿拥进了怀里,这时候,一个温暖的胸膛,便是他能给的全部。
好一会,也许是累了,吴双儿停下了抽泣,抬起头又是看着天上仍没有退去的星辰,继而用小手擦着脸颊,低声喃喃自语道,“娘亲,你放心,双儿会好好的活着,不会让娘亲担心。”
说罢,又将头靠在刘希的怀里,贝齿咬着唇,红肿的大眼中再次涌出泪花儿来。
风终于吹散了天边最后一抹黑雾,晨曦染着厚实的彤云,片片金色破云而出,洒在清幽的寂静里,落在小坡前二人的身上,泛起淡淡的光晕。
从刘希的怀中起来,虽然那道温暖让吴双儿很是依恋,但这毕竟男女有别,低着首,不敢去看他,弯身作福并低声道,“刘公子的大恩双儿无以为报,只愿公子能诸事安好。”
这是在道别,刘希自是听得明白,可是他若是走了,这孤苦无依的女孩儿该怎么办?
更何况这事情算是彻底得罪了郭家庄,即便刘希将郭家全部斩杀,保不齐日后会出现其他的恶人,柔弱的吴双儿岂不是又得遭受痛楚?
既然这般,倒不如将她带在身边,倘若能遇到个好人家,也算是有个好归宿
。
打定了注意,刘希便开口道,“双儿,如今你孤身一人,无人照顾,我若是走了,总会有些放心不下。不如你与我一道游历天下,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景儿,也权当做是散散心了。”
说完,他便盯着低首的吴双儿看,想着该怎么继续劝说,可后者沉默了稍许之后,却是点了点头,“公子不弃,双儿愿为奴为婢伺候左右。”
“傻丫头,人都是爹妈生的,哪有低人一等,非要去做下人的话说?所以你不是奴也不是婢,今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别再说见外的话了。”
闻言,吴双儿又沉声不语起来,怔怔地盯着身前坟茔,没有落泪,便是那般的立着,眼中浮现出丝丝的不舍。
或许是在心里说着割舍不去的离别之言。
刘希心里暗叹着,也不出言催促,再次静静的站在一旁。
终于,红日跃然而出,晨光万里,一片明亮。
风悄然又起,不远处,河水荡漾起粼粼金色。
“公子,我们走吧。”
吴双儿轻轻的道出了这么一句,刘希不出声的点了点头,待两人往着林子走去时,小女孩儿又是回首看了好几次,眼圈发红,泪水似乎又将落了下来。
“我们会回来的,双儿。”
“恩。”
咬了咬牙,不再看身后,吴双儿率先走进了林子,走向一端的荒野。
林子外,大黑马正在嚼着树根下零星的野草,很是惬意的摇着尾巴,刘希走上前,将栓在树上的缰绳解开,一跃而起,并将手伸向吴双儿,笑着道,“来,双儿,我带你浪迹天涯去。”
迟疑了几分,后者抓住了刘希的手,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拽起,顿时惊呼出声来,待坐到了马背上,才缓过神来。
就要离开待了多年的地方了么?
睁着大眼,望向四周,吴双儿心里不免生出一片的迷茫,此刻,她甚至不知道离开这里后会去向何处,也不知道日后是否真的还会回到这里来,只是觉得身前这不算宽厚的背让她麻乱不安的心有了依靠。
“抓稳咯,我带你飞起来!”
耳边传来一声低呼,吴双儿便觉得身下的大黑马飞快的冲了出去,当即紧紧的抱着那满是温暖的后背。
秋风呼啸而来,看着四周的景物快速退后,吴双儿的本是憔悴的脸越发苍白,大眼闭起,不敢再去看,将头靠在了刘希的背上。
“驾!”
又是一声清脆的鞭声,大黑马长嘶着,马蹄飞踏,犹如破弦而出的箭矢,转眼间,便消失在荒野的尽头。